暮春的山雨斜斜劈进草庐时,老猴的木拐正敲在药柜第三格。竹帘被风掀起角,露出里面挂着的七十二串草药——艾草、车前子、接骨莲依次排开,唯有最右端的九死还魂草缠着红绳,草叶上凝着的水珠在油灯下泛着微光,像极了三年前他被天兵打断腿时,滴在石砖上的血珠。
“老跛子,换药。”伤员阿青掀开粗布衫,侧腰的剑伤还在渗血,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是天庭“腐骨散”的痕迹。老猴的指尖划过药柜,却在摸到接骨莲时顿住,竹制药勺舀起药汁的瞬间,故意偏了偏手腕,琥珀色的汁液顺着伤口左侧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歪扭的“左”字。
阿青的睫毛猛地颤了颤。他看见老猴浑浊的左眼突然闪过微光——那只眼在三年前的围剿中被毒烟熏瞎,此刻却在药汁落地时,用完好的右眼冲他轻轻眨了眨。草庐外的雨声里,隐约传来鞋底碾过碎石的轻响,三长两短,正是天庭细作惯用的“探路步”。
“这药汁得晾半柱香。”老猴忽然扯下腰间的旧布,布角上绣着的“齐”字已磨得只剩半道笔画,“你且躺着,俺去门口摘些新鲜薄荷。”木拐敲在门槛上,发出“咚——哒——咚”的声响,尾音拖得极长,像在重复某个隐秘的节奏。
阿青盯着老猴消失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拐头缠着的红绳——和九死还魂草上的绳结一模一样,绳头还系着枚生锈的铜钱,钱眼处刻着极小的“天”字,却被刀痕划成了“大”。他的指尖触到伤口左侧的药汁,黏性比寻常草药强三分,凑近闻时,除了药香,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是天庭细作用来传递信号的“火硝香”。
“阿青兄弟,伤好些了?”草庐外忽然传来熟稔的声音,巡山队的疤面猴掀帘而入,腰间的皮袋里掉出半块烙饼,饼面上印着的“山”字烙痕,正是老猴教他刻的。可当阿青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青色纹路时,指尖猛地攥紧了草席——那是天庭“镇妖司”特有的刺青,三年前围剿花果山时,他曾见过无数次。
老猴的木拐在门外顿了顿。他听见疤面猴的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前三步重,后两步轻,正是细作“确认安全”的步法。竹帘缝隙里,他看见阿青的指尖悄悄攥住了枕下的短刀,刀把上刻着的“猴”字,是当年孙悟空亲手为小猴子们刻的防身兵器。
“疤脸,你咋来了?”老猴故意将木拐敲在“左”字药汁上,拐头的铜钱蹭过地面,发出“叮铃”响,“俺这儿没好酒,只有些败火的草药汤。”他看见疤面猴的视线落在药柜上,瞳孔在扫过九死还魂草时骤然收缩——红绳上的绳结,正是天庭细作用来标记“重要目标”的“三叠结”。
疤面猴忽然笑了,指尖划过阿青的伤口:“老跛子的药果然灵,当年俺被天兵刺中肩头,也是您用九死还魂草吊的命。”他的指甲在伤口左侧轻轻按了按,药汁里的硫磺味突然浓了三分,“不过您老是不是忘了,这腐骨散的伤,该用药汁从右往左抹——当年大圣爷教的法子,您还记得么?”
空气瞬间凝固。老猴看见阿青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短刀刀柄的“猴”字正对着疤面猴的咽喉。而他自己拐头的铜钱,此刻正压在青石板的“左”字上,铜钱的“大”字刻痕,恰好补上了药汁写成的“左”字缺口,拼成个诡异的“在”字——“天庭细作在左”。
“大圣爷当年还说,药能救人,也能辨人。”老猴忽然掀开药柜底层的暗格,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令牌,牌面“齐天大圣”的“齐”字缺了一角,却在缺口处嵌着疤面猴袖口的青色刺青残片,“三年前你替俺挡了一箭,俺以为你是兄弟,却没想到,你袖口的刺青,和当年射伤俺的天兵,是同一个纹样。”
疤面猴的脸色骤变,指尖刚触到腰间的短刀,却听见老猴木拐重重敲在地面,发出“咚——咚——哒”的急响——这是花果山“敌袭”的暗号。阿青的短刀已出鞘,却在看见疤面猴眼底的挣扎时顿住:那双眼眸里,竟映着三年前老猴背着他翻山越岭找药的画面,还有他偷偷在老猴药柜上刻的“平安”二字。
“老跛子,您早就知道俺是细作?”疤面猴忽然扯下袖口布料,露出完整的“镇妖司”刺青,却在刺青下方,刻着极小的“猴”字,“当年天兵抓了俺娘,说不替他们做事,就把她扔进炼丹炉...可俺每次给您老递假情报时,看见您用九死还魂草救那些被天庭追杀的小妖...”他的声音发颤,指尖划过老猴拐头的铜钱,“这铜钱是俺娘留给俺的,钱眼刻着‘天’,可您老却把它磨成了‘大’——‘天’字缺了顶,就是‘人’啊。”
山雨忽然停了。老猴看见疤面猴指尖的血珠滴在“左”字药汁上,竟将硫磺味的药汁染成了赤色——那是花果山独有的“赤心草”汁液,三年前他便在药汁里掺了这味药,专为辨别细作的真心。阿青的短刀“当啷”落地,刀刃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却在触到“左”字时,将字尾挑成了“心”。
“当年大圣爷被压五行山,俺断了条腿,却明白了个理——”老猴掏出九死还魂草,红绳在掌心绕了三绕,结成个新的绳结,“天庭要的是‘妖必除’,可俺们要的,是‘心必正’。你袖口的刺青是假,这铜钱的‘大’字是真,就像这九死还魂草,看着是仙药,骨子里...是俺们妖界的血养的。”
疤面猴忽然跪地,掏出藏在怀里的密信——信纸边缘染着老猴药柜的艾草香,内容却写着“花果山药庐已破,细作可撤”。他看见老猴将九死还魂草递过来,草叶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换成了普通麻绳,绳头系着的,是阿青刚才握刀时掉下的猴毛穗子,“老跛子,俺娘临终前说,‘人活一世,别让身子弯了,更别让心弯了’...如今俺的身子弯过,可心...”
“心没弯,就还有救。”老猴将药汁重新抹在阿青伤口上,这次从左往右,药汁里的硫磺味早已散去,只剩赤心草的清香,“当年大圣爷教俺们识字,第一个字是‘人’——两笔互相撑着,缺了哪笔都不行。你帮天庭当细作是‘身不由己’,可帮俺们传假情报,却是‘心由得己’。”
草庐外忽然传来猿啼,是花果山的“归巢号”。老猴拄着木拐走到门口,看见疤面猴正帮阿青系紧腰间的布带,布带上绣着的“齐”字,是用老猴的旧衣改的。远处的山雾里,巡山队的小猴们举着松明火把赶来,火把光映在药柜上,七十二种草药的影子在竹帘上摇曳,唯有九死还魂草的影子格外清晰,像个“心”字,稳稳地嵌在雾色里。
“老跛子,这九死还魂草,为啥独独用红绳吊着?”阿青望着草叶上的露珠,忽然发现露珠里映着老猴拐头的铜钱——“大”字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小的刻痕,拼成了“齐天”二字。
老猴笑了,木拐敲在门框上,发出清亮的“咚——”响,像在回应远处的猿啼:“因为这草啊,九死一生,却总能还魂——就像咱们妖界,被天庭压了无数次,却总能在人心底,长出新的芽。”他望着渐散的山雾,看见疤面猴正把“镇妖司”的刺青用草药汁涂成了猴毛的颜色,而阿青的伤口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划痕——不是伤痕,是个用刀尖刻的“人”字,笔画间缠着九死还魂草的藤蔓。
晨雾漫上山腰时,草庐的竹帘被风掀起,七十二种草药的香气混着赤心草的清甜,飘向远处的花果山。老猴摸着九死还魂草的红绳,忽然想起孙悟空离开时说的话:“老跛子,替俺守好这山,守好...人心。”此刻他看着疤面猴帮阿青换药的背影,看着药汁在伤口上晕开的“心”形痕迹,忽然明白——这世上最灵的药,从来不是九死还魂草,是人心底的“善”,是哪怕弯了身子,也不肯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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