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雷雨砸在土地庙青瓦上时，阿青的指尖正抠着供桌下的霉斑。腐朽的桌板下，半卷泛黄的《花果山地形图》正被虫蛀啃出细密的孔洞，他刚触到图上“水帘洞”的朱砂标记，那些虫洞竟在闪电照耀下，连成了乾卦的“?”形——三横断线，正是八卦阵里“天”的意象。
“大王，这图...不对劲。”阿青举着图冲向洞口，雨水混着霉味渗进纸纹，却在“鹰愁涧”的标注旁，显出淡蓝色的荧光——那是东海龙宫“定水珠”的磷光，“您看这虫蛀痕迹，乾卦对应西北，正好是天庭‘翊圣真君’的布防方向，可这补纸...”他指着图上破损处的树皮补丁，纹路竟像极了龙宫珊瑚林的“分水枝”。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扫过树皮，看见纹路缝隙里嵌着细小的珍珠粉——不是普通蚌珠，是东海龙女的“泣珠”，每颗粉末都带着咸涩的海腥味。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龙女曾托梦说：“天庭在花果山布了‘九宫伏魔阵’，阵眼藏在与‘水’相关的方位。”此刻树皮上的珊瑚纹路，正指着图中“通天河”的标记，那里画着的漩涡，竟和龙宫密卷里的“分水阵”一模一样。
“土地老儿，这图哪来的？”孙悟空的金箍棒敲在土地像底座，震落的香灰里，露出半枚刻着“敖”字的龙鳞——是东海龙宫的“巡海令”残片，“你当年说花果山‘地脉稳固’，如今却让俺们在自家地界，看见龙宫的珊瑚纹？”
土地公的泥像忽然抖了抖，从袖中滚出个贝壳——壳面刻着的“安”字，被刀痕改成了“危”。阿青听见壳内传来细碎的水流声，竟暗合八卦阵的“坎卦”节奏，“大圣息怒...这图是半月前，有个戴斗笠的人塞给老朽的，他说‘图中虫蛀藏天机，珊瑚补处破万劫’，还留了这枚龙鳞...”
话未说完，供桌突然发出“咔嗒”响。孙悟空看见图上“聚义厅”的标记处，虫洞组成的“离卦”?突然亮起，纸背渗出的水痕竟在地面映出龙宫的“镇海柱”虚影——柱身上的符文，正是天庭用来定位的“天眼标记”。而当他扯下树皮补丁，底下竟露出用龙血写的小字：“九宫阵眼在珊瑚，破阵需借土地火。”
申时的阳光穿过云层时，孙悟空已带着阿青潜入通天河底。珊瑚林的枝桠在水流中摆动，竟和《花果山地形图》上的树皮纹路分毫不差，阿青忽然指着前方的巨型珊瑚——主干上的“分水枝”缺了三截，正好对应图中虫蛀的“震卦”?，“大王，龙血字说‘九宫阵眼在珊瑚’，难道阵眼就在这棵‘缺枝珊瑚’里？”
话音未落，珊瑚枝突然射出无数银刺——是天庭“锁妖钉”，钉头刻着的“翊圣”纹章，在水中泛着冷光。孙悟空的金箍棒挥出漩涡，却在触到珊瑚时顿住——刺中竟缠着龙女的“青丝带”，丝带边缘的焦痕，正是三年前他大闹天宫时，被雷火灼伤的印记。
“大圣小心！这珊瑚是龙宫‘迷心枝’，会让人看见幻象！”阿青忽然拽住他袖口，看见珊瑚阴影里浮现出翊圣真君的虚影，“当年龙女用这珊瑚替您挡过天兵，后来被天庭夺走，改造成了‘定位阵眼’...”他的指尖划过丝带，竟在带子里摸到粒珍珠——龙女的“心珠”，珠内映着的，正是花果山聚义厅的场景，只是厅内的“齐”字旗，被锁妖钉钉成了碎片。
孙悟空的棒头抵住珊瑚主干，忽然听见水流中传来极轻的龙吟——是龙女的“传音鳞”，“大圣，珊瑚阵眼连著天庭‘天眼’，唯有引土地庙的‘香火火’烧断根须，才能破了这‘九宫伏魔’...可土地庙的香火，早被天庭掺了‘迷魂香’...”
话未竟，珊瑚林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锁妖钉组成“九宫阵”压下来。阿青看见孙悟空的金箍棒在珊瑚上刻出“火”字，却在触到土地庙方向时，棒头符文突然暗了——土地庙的香火已被切断，“大王，龙血字说‘破阵需借土地火’，可如今香火断了，哪来的火？”
孙悟空忽然想起土地公袖中的贝壳——壳内的水流声，不正是“坎卦”的“水”？而八卦中“水火既济”，水在火上，正是破阵之法。他掏出土地公给的龙鳞，鳞面上的“敖”字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刻着的“土”——土地之土，火生土，土载水，竟是个闭环。
“阿青，把贝壳里的水泼在珊瑚根须上。”孙悟空的棒头挑起土地庙方向的水流，“土地老儿的香火虽断，可这通天河的水，连着花果山的地脉——地脉之火，藏在土地的‘心’里。”他看见龙女的心珠突然亮起，珠内的“齐”字旗碎片竟重新拼合，旗角扫过珊瑚根须，竟燃起淡金色的火焰——那是土地庙千年香火凝成的“地火”。
珊瑚根须在火焰中发出尖啸，锁妖钉的“翊圣”纹章纷纷剥落。阿青看见火焰里飘出无数纸灰，竟是《花果山地形图》的虫蛀碎片，每片纸灰都变成八卦符号，乾?、坤?、震?...最终在火中拼成“地火明夷”卦——上坤下离，地在上，火在下，象征光明藏于地中，终将破土而出。
“原来土地老儿说的‘天机’，是让俺们用‘地火’烧了这‘天人相隔’的阵。”孙悟空望着渐渐露出真容的珊瑚主干，看见被锁妖钉穿透的枝桠间，藏着龙女当年刻的“人龙同泽”四字，“天庭以为用九宫阵困住花果山，就能断了‘妖界’的根，却不知道，地脉不断，香火不绝，俺们的‘火’，就永远烧得起来。”
地火顺着通天河蔓延，竟在土地庙的供桌上燃起新的香火——不是迷魂香，是带着珊瑚味的“醒神香”。阿青看见土地公的泥像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土地令”，令上刻着的“安”字，此刻在火光中变成了“宁”——宁天下，宁人心，而非宁仙威。
当最后一根锁妖钉坠入河底，孙悟空捡起《花果山地形图》的残片，虫蛀的八卦阵图竟在火中显出新的纹路——不是九宫阵，是“众”字，三个人字相叠，最底下的“人”，是用土地的泥、龙宫的水、花果山的火共同写成的。他忽然想起龙女曾说：“仙也好，妖也罢，困得住身形，困不住想‘同泽’的心。”
暮霭漫过通天河时，土地庙的香火已飘向花果山。阿青摸着珊瑚枝上的“人龙同泽”刻痕，看见龙女的心珠落在供桌上，珠内映着的不再是破碎的“齐”字旗，而是人、妖、仙共舞的剪影——猎户扛着锄头，猴子捧着蟠桃，龙女的鳞片在火光中闪着柔光，土地公正用贝壳舀起地火，煨着一锅热汤。
“大王，这地火...其实是土地老儿藏了百年的‘民心火’吧？”阿青望着渐渐散去的硝烟，看见通天河的水流里，漂着无数被地火烧过的锁妖钉，钉头的“翊圣”纹章已变成“翊民”，“原来最厉害的破阵术，从来不是八卦，是让天下人知道，‘界’不该划在地上，该化在心里。”
孙悟空笑了，将《花果山地形图》残片埋进土地庙前的泥土里。他知道，来年春天，这里会长出的不是珊瑚，不是八卦阵，而是开满“同泽花”的地脉——每朵花的花瓣上，都会刻着“人”字，用土地的土、龙宫的水、花果山的火，共同写成的“人”字。而那被虫蛀过的八卦图，终将成为印记：天地本无界，人心自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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