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的寒气比洞外更重,沈炎刚跨进去半步,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银月从他肩头滑下,四爪按在青石板上,尾巴绷成笔直的线——这是她感知到危险时的惯常姿态。
石室比想象中宽敞,四壁嵌着七颗夜明珠,幽蓝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斑驳光影。
最醒目的是中央那座一人高的青铜鼎,鼎身刻满扭曲的符文,鼎口飘着几缕灰雾,隐约能听见类似虫鸣的嗡响。
老者站在鼎前,青灰道袍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串铜铃——此刻七枚铜铃已完全褪去锈迹,九瓣幽莲的纹路在蓝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勇气的答案,在鼎中。老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但你得先让它开口。
沈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他能感觉到,上古邪医传承在识海深处翻涌,那些关于蛊毒、机关、古文字的记忆正顺着脉络往脑仁里钻。
银月突然用脑袋蹭他的手背,仰头时金瞳里映着鼎身的符文:这些符号...和青云门古籍里的镇魔纹很像。
镇魔纹?沈炎微微一怔。
三年前他在青云门藏经阁抄书时,确实见过类似的纹路——那是用来镇压上古凶物的封禁符,需用活人的血为引才能激活。
他抬眼看向鼎口的灰雾,喉结动了动:鼎里镇着东西?
聪明。老者的嘴角扯出一道极浅的笑,三百年前,有位勇者为救苍生,将噬心兽封在此鼎。
如今试炼的关键,是让这头困兽开口,说出它为何甘愿被封。
银月的短刃唰地弹出半寸,刃尖直指鼎身:噬心兽?
那东西能吞噬修士的魂魄!
沈炎,你别——
嘘。沈炎按住她的耳朵,目光却始终锁着青铜鼎。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掌心沁出的汗把袖扣都洇湿了。
传承里有段记忆突然清晰:邪医曾用听息术探过被封的蛊王,需将灵力注入目标,引其主动暴露弱点。
银月,退到门边。他低声道,如果我失控了,用你的灵火灼我后颈。
银月的尾巴重重甩在他小腿上,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退到了青铜门边。
沈炎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淡青色的灵力——这是传承带来的神秘灵力,与青云门的玄气不同,更阴柔,却带着破禁的锐度。
当灵力触到鼎身的瞬间,整个石室都震颤起来!
嗡——
灰雾突然翻涌如沸,鼎身符文爆发出刺目蓝光。
沈炎的额头渗出冷汗,灵力如细流般被鼎身疯狂吸收。
他能清晰感觉到,有团黏腻的东西正顺着灵力反哺回来,像蛇信子般舔舐他的识海。
那是...意识!
人类,你不怕死?
沙哑的声音直接在识海里炸开。
沈炎的瞳孔骤缩,却强撑着不让表情有半分变化。
他想起苏池攥着玉牌时发抖的手,想起韩立比的小心手势,想起李长风摸着下巴的若有所思——这些画面像火种,在识海里噼啪作响,把那团黏腻的意识灼得缩了回去。
我怕。他坦诚地开口,声音却稳得像山岩,但我有要守护的人。
鼎内的虫鸣声突然变了调子,像是某种呜咽。
沈炎能感觉到那意识里翻涌的情绪:不甘、悲怆、还有一丝...欣慰?
他乘势将灵力再推三分,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白衣修士持剑与黑鳞巨兽对峙,巨兽的眼睛里没有疯狂,只有哀戚;修士挥剑刺入兽心时,兽爪轻轻搭在他肩头,像是告别。
原来...沈炎的声音发颤,你是自愿被封的。
为了阻止我族屠城。那意识终于不再躲闪,那修士答应我,会让我的族裔在极北冰原繁衍生息。
三百年了,我想知道...他做到了吗?
沈炎的眼眶突然发热。
他想起传承里那些关于医者仁心的训诫,原来所谓勇气,从来不是无畏,而是明知恐惧仍愿为他人前行。
他松开凝聚灵力的手,退后两步,朝青铜鼎郑重行了个礼:我会帮你问。
等试炼结束,我去极北冰原。
叮——
一声清响,七枚铜铃同时振动。
老者不知何时站到了沈炎身后,目光里的冷硬彻底褪去,只剩欣慰:第二道试炼,过。
银月嗖地窜回沈炎肩头,尾巴卷住他的手腕,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往他颈窝里钻,显然刚才的紧张劲还没过去。
沈炎摸了摸她的耳朵,抬头时正看见青铜鼎的鼎盖缓缓升起,灰雾中飘出一枚玉珏,正面刻着勇字,背面是极北冰原的地图。
拿好它。老者将玉珏塞进沈炎掌心,第三道试炼在极北冰原,但不是现在。他转身走向石门,青灰道袍扫过地面时,沈炎注意到他的鞋跟沾着星点金粉——和苏池裙摆上的金绣,是同一种纹路。
跟我来。老者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你的同伴们该等急了。
当沈炎推开青铜门时,首先撞进视线的是苏池泛红的眼眶。
她原本攥着玉牌的手此刻正揪着韩立的衣袖,见他出来,立刻松开手冲过来,却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刹住脚,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实的。
我没事。沈炎笑着把玉珏收进怀里,余光瞥见李长风正盯着老者腰间的铜铃,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银月从他肩头跳下,跑到苏池脚边蹭她的裙角,算是在报平安。
该走了。老者拍了拍青铜门,门内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声音,前面的路...会比想象中更难。
沈炎回头望了眼门内幽蓝的光芒,又看了看身侧紧绷着神经的同伴们。
他能感觉到玉珏在怀里发烫,极北冰原的地图在识海里若隐若现。
而更远处,有若有若无的龙吟顺着洞穴的裂缝飘进来,混着潮湿的水汽,在众人的衣摆间缠绕成谜。
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答案,还是更大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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