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的瞳孔微微收缩,盯着阴影里那团蠕动的暗色,耳尖却捕捉到苏池指尖短剑轻颤的嗡鸣——那是她紧张时无意识的动作。
他喉结动了动,想喊她退到自己身后,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小丫头最恨他把她当弱质女流看待。
谁在那里?
出来!他提高声音,灵力顺着声线扩散,像无形的网扫过石室每个角落。
掌心的银针袋被握得发烫,传承里记载的听声辨位法在脑海里翻涌,可那团阴影却像块吸光的海绵,连灵力触上去都软绵绵地陷进去,半点回响都没有。
沉默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耳膜发疼。
直到银月突然竖起颈间的绒毛,尾巴绷成硬直的小旗杆,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嘶吼,那声音才从头顶的石缝里漏下来,像生锈的齿轮碾过:我是这里的守护者之一。
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但最后的考验将是最艰难的。
沈炎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声音...他猛地转头看向李长风——老者正垂眼盯着苏池手里的灰黑衣袖,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金线,目光里浮起若有所思的光。
听起来像是心理战。韩立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沈炎差点摸针。
这小子不知何时摸到了石墙根,怀里紧抱着星图残页,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引劫阵需要活祭,可我们破了前两关;影子衣袖是阵灵,还是...有人故意设局?他说着突然噤声,因为那声音又响了,这次在西侧,像有人贴着他耳朵说话:进入下一个房间,面对你们内心的恐惧。
苏池的短剑噌地弹出半寸,寒光映得她眼尾发红:不管是什么样的考验,我们都不会退缩。她话音未落,沈炎已经抓住她手腕,灵力顺着经脉探进去——脉搏跳得像擂鼓,可掌心的温度却凉得惊人。
他心里一揪,表面上却扯出个松快的笑:苏姑娘这是急着表现呢?
谁要你管!苏池挣了挣没挣脱,耳尖却红到了发根。
她别过脸,短剑却悄悄往沈炎身侧挪了挪——这个小动作没逃过银月的眼睛,灵宠立刻抖了抖耳朵,用尾巴尖戳了戳沈炎的手背,像是在说主人快看。
李长风忽然轻咳一声,抬手往石室北墙指了指。
沈炎这才注意到,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不知何时裂开道半人高的缝隙,里面黑黢黢的,像只张开的巨口。看来这就是下一个房间的入口。老者的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小友,你怎么看?
沈炎没说话。
他盯着那道缝隙,玉珏在胸口发烫,传承里关于心劫的记载突然涌上来:上古试炼之地,最狠的从不是刀枪剑戟,而是把人心里最害怕的东西变成实体。
他想起三年前在青云山被人推下悬崖时的绝望,想起苏池中寒毒时自己无能为力的窒息,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是刚才咬破的舌尖又渗血了。
我先去。苏池挣开他的手,脚尖刚要迈出去,却被沈炎一把拽回来。
他解下外袍裹住她的肩,动作粗鲁得像在揉面团:灵宠探路,懂不懂?银月立刻窜到他脚边,皮毛炸成蓬松的球,冲缝隙里喵呜一叫——那声音尾音发颤,显然也在强撑。
韩立突然扯了扯沈炎的衣袖,星图残页在他手里簌簌作响:你看这纹路。沈炎低头,见残页边缘用朱砂画了道弯月,和银月额间的印记一模一样。可能...这试炼和银月有关?韩立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化形时说过,这血脉来自上古灵族,而灵族最擅长
心障。李长风接口,目光扫过银月时多了分探究,灵族守护的秘境,确实常用心劫试炼传人。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枚青铜铃铛,若遇到幻境,这铃音能破三成。
沈炎深吸一口气,把银针袋系紧在腰间。
他看向苏池,她正咬着嘴唇瞪自己,可手指却悄悄勾住他的衣角;又看向韩立,这小子正把星图残页往怀里塞,指尖还在发抖;最后看向李长风,老者冲他微微颔首,眼神里是当年师父带他闯万兽林时的信任。
走。他说,声音比想象中稳当。
银月当先窜进缝隙,皮毛擦过石壁时带起几点火星;苏池紧跟着,短剑在身侧划出冷光;韩立攥着星图贴在沈炎后背,呼吸喷在他后颈上;李长风落在最后,青铜铃铛在袖中轻响,像是在敲节奏。
缝隙越走越宽,等众人完全进入时,才发现这里哪是什么房间——分明是个空荡荡的石厅,四壁光滑得能照见人影,中央只摆着张石桌,桌上放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映不出任何东西。
沈炎的脚步顿在门口。
他听见身后传来苏池倒吸冷气的声音,韩立的星图残页啪地掉在地上,李长风的铃铛突然哑了。
银月的毛又炸起来,这次比刚才更厉害,活像个会动的毛球,她凑到沈炎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主人...这镜子,在吸我的灵力。
沈炎的手按上腰间的银针袋。
他盯着那面镜子,镜面上的灰突然簌簌飘落,露出里面映出的画面——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三年前的雪夜,他跪在青云门祠堂前,看着未婚妻把定情玉佩摔成两半,说你这种外门弟子,也配娶我?
他的指尖在发抖。
苏池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沈炎!他猛地转头,看见她眼里映着同样的画面——镜中,她浑身浴血倒在寒毒发作的床上,而他站在床边,手里的银针掉了一地,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
这就是我们的恐惧?苏池的声音在抖,可握他的手却越来越紧,沈炎,你看。她另一只手举起短剑,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画面变了——这次是他们在将军府的桃树下,她揪着他的耳朵骂他笨手笨脚,他笑着躲开,银月在枝头蹦跶着扑蝴蝶。
沈炎突然笑了。
他松开银针袋,反手握住苏池的手。
玉珏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传承里的话突然清晰起来:邪医之道,需借天地之力,但更要守人心之秤——人心若坚,天地不催。
他往前迈了一步,苏池跟着他,韩立捡起星图跟上来,李长风摇响青铜铃,银月炸着毛窜到他肩头。
石厅里的空气突然流动起来,镜子上的灰被吹得干干净净,映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五个人的倒影——沈炎攥着苏池的手,韩立抱着星图,李长风握着铃铛,银月竖着耳朵。
看来你们通过了。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就在他们身后。
沈炎猛地转身,只看见石厅的墙上浮现出一行古字,接着,正前方的石壁轰然裂开,露出另一道黑黢黢的门。
银月歪着脑袋看那门:主人,这门后面...会不会更吓人?
沈炎摸了摸她的耳朵,转头看向苏池。
她的短剑还在手里,但眼神已经亮得像星子。
他又看向韩立,这小子正把星图残页往怀里塞,嘴角却翘着;李长风站在阴影里,目光落在那行古字上,不知在想什么。
怕什么。他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底气,有你们在,再吓人的考验...也不过如此。
他牵着苏池的手,带头走向那扇门。
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声,像谁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等众人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的石壁轰地合拢,把石厅和那面镜子都关在了后面。
门内的房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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