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冷仓库厚重的防爆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将外界的最后一丝血色应急灯光彻底隔绝。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上来,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空气中弥漫着液氮蒸腾的冰冷白雾,如同死者的吐息。
唯一的光源,来自仓库深处那排嵌入墙壁、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深冷存储单元。
我们走向最深处那个独立的深冷单元。
淮安的手指在覆盖着冰霜的密码盘上输入指令,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
液压装置发出低沉的嘶鸣,厚重的金属柜门缓缓滑开,更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白色冷雾汹涌而出,带着刺鼻的金属和低温特有的气味。
冷雾散开,那个银色圆柱形容器静静地悬浮在液氮形成的氤氲之中。
容器表面,“普罗米修斯-原始株-待分析”的标签清晰而冰冷。
而此刻,它内部散发出的幽蓝光芒,正以一种无比清晰、无比稳定的节奏,缓慢地明灭着——那节奏,与此刻正在三层卧室沉睡的小屿的呼吸,分毫不差!
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共鸣,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在这冰冷的仓库里无声地震荡。
“就是它…”淮安的声音在低温下带着白气,眼神复杂地盯着那团脉动的蓝光,“五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发现它的。”
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冲破恐惧的堤坝,涌回脑海。
五年前,当我近乎偏执地搜寻着末日堡垒的理想地点时,这座废弃的冷战时期深层山体基地,如同命运抛下的诱饵。
它的隐蔽性、坚固性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在最初的勘探中,我们在基地最底层,发现了这个被彻底封存、几乎被遗忘的深冷仓库区。
厚重的合金大门锈迹斑斑,依靠着独立的、深埋地下的地热发电机组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当时,仓库内大部分存储单元都是空的,或者只剩下一些无价值的实验器皿碎片。
唯有这个深冷单元,指示灯还诡异地亮着微弱的绿光,显示着内部极低温环境仍在维持。
我们破解了老式的机械密码锁,这得益于我在生物研究所时接触过类似设备。
当冷雾散开,看到那个悬浮在液氮中、散发着微弱不稳定蓝光的银色容器,以及容器上那个令人不安的“普罗米修斯-原始株”标签时,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基因编辑、原始株…这些词语与我研究所的工作和苏南负责的那个绝密项目隐隐重叠,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太危险了!这东西…不能留!”淮安当时就强烈反对,他本能地感到恐惧,“我们换个地方!”
但我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矛盾心理攫住了。
危险?是的!但这座基地本身的结构和隐蔽性,简直是末日堡垒的完美骨架!放弃它,再难找到更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滋生:如果…如果这个“普罗米修斯”真的与苏南的项目有关,甚至就是源头?那么,了解它,掌握它,或许…是末日中唯一可能找到解药或生存优势的钥匙!
将它封存在安全屋最深处,严密监控,或许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选择。
“风险可控!”我当时极力说服淮安,也说服自己,“我们有最先进的隔离设施!这个仓库本身就有多重物理和低温隔绝!把它封存在这里,严密监控,也许…在最坏的情况下,它能成为我们的底牌!”
最终,对安全屋完美地点的渴望和对潜在“武器”的病态占有欲压倒了恐惧,我们决定留下它,并将整个安全屋的建造围绕着它展开,同时也围绕着它设置了最高级别的隔离和监控。
如今,这张危险的“底牌”,却成了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屿说它能成为‘镜子’,欺骗母巢…”我凝视着那与儿子呼吸同步脉动的蓝光,声音低沉,“但怎么链接?怎么共鸣?他需要过来吗?”
想到要让刚刚经历免疫风暴的小屿再次接触这危险的源头,我的心就揪紧了。
“不…需要…”
一个微弱、带着困倦,却依旧冰冷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冰冷的仓库中响起!
我和淮安猛地回头,仓库厚重的防爆门不知何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婆婆抱着小屿,正站在门口!
孩子醒了,他半睁着眼睛,那双瞳孔深处,幽蓝的星云漩涡再次缓缓旋转,只是光芒显得有些黯淡和疲惫。婆婆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法阻止的无奈。
“小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淮安急道。
小屿没有理会父亲的焦急,他那双星云之瞳,越过我们,直直地“锁定”了深冷单元中那个脉动的银色容器。
“链接…不需要…接触…”小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意识…同频…能量…引导…”
随着他的话语,异变陡生!
深冷单元中,那原本只是缓慢脉动的原始孢子幽蓝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活跃。
无数极其细微、散发着同样幽蓝光芒的光点,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群,从银色容器内部逸散出来,穿透了容器壁和冰冷的液氮雾气,
它们并非无序飘散,而是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汇聚成一条条纤细的、流动的蓝色光丝。
与此同时,小屿小小的身体内,皮肤下那些原本已经隐没的幽蓝纹路再次清晰浮现,发出柔和的光芒。
同样有无数的、更细小却更凝练的蓝色光点从他周身逸出,汇聚成无数条更细的光丝。
两股由无数幽蓝光丝组成的“溪流”,跨越了空间,在冰冷的仓库半空中无声地交汇、缠绕、融合!
“嗡……”
一股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我们的脑海中响起!
仿佛两个沉睡的远古存在,在意识层面发出了第一声问候。
“开始…改写…协议…”小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抬起小手,掌心向上,仿佛托举着无形的权柄。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在空中交汇融合的幽蓝光丝,瞬间如同获得了生命和方向!
它们不再局限于仓库,而是如同拥有智慧的活物,沿着墙壁、天花板、地面,向着安全屋的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急速蔓延、渗透而去。
它们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和装甲板,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如同无形的根系,深深地扎入了安全屋的每一个结构缝隙,每一个电子元件的间隙,每一处金属的接缝。
控制室内(虽然我们不在那里,但能想象那里的景象),仅剩的应急红灯下,墙壁、天花板、控制台表面…无数幽蓝的光丝如同活体的电路板般迅速生长、蔓延、交织。
它们覆盖了裸露的管线接口,包裹了微小的电子元件,甚至渗透进复合装甲的分子间隙。
安全屋内,所有之前被小屿点出的三百七十一个电磁泄露点,此刻正被这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活体生物材料”迅速覆盖、修补、重塑!
一种全新的、由共生孢子生物体构成的、具有动态调节能力的电磁屏障,正在安全屋的内层结构上快速生成。
它不仅能吸收和散射内部产生的电磁泄露,更能模拟周围岩石环境的电磁特征,形成一层完美的、活体的“隐形斗篷”。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入口处,那些之前被电浆腐蚀的装甲层内部,幽蓝光丝正疯狂地增殖、修复,不仅仅是填补破损,更是在原有装甲基础上,生长出更致密、更富有韧性、甚至带有微弱能量中和特性的生物活性层。
安全屋的物理防御,也在被无声地强化、升级!
“防御…升级…完成…”
小屿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感,小手无力地垂下。他眼中的星云光芒急剧黯淡,皮肤下的纹路也迅速隐去,小脑袋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空中的幽蓝光丝溪流瞬间中断,消散无踪。深冷单元中的原始孢子也恢复了之前缓慢而稳定的脉动。
仓库内一片死寂,只有液氮蒸腾的嘶嘶声。
安全屋深处传来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生物组织生长的悉索声。
我们成功了?暂时遮蔽了安全屋?欺骗了母巢意识?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尚未涌上心头,仓库深处,靠近那个深冷单元的一面墙壁,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摩擦声!
“咔…嚓…嚓…”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面覆盖着厚厚冰霜和灰尘的墙壁,竟然缓缓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陈腐、带着尘埃和淡淡化学药剂气味的空气涌了出来,里面是一个更小的、被完全隐藏起来的隔间!
显然是被刚才原始孢子与秦屿意识共鸣时散发的特殊能量场激活了尘封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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