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寒棺核心的竖井,曾是冷战时期的矿道。升降平台锈蚀斑斑,缆绳在黑暗中发出呻吟。
下方七百米,是母巢用血肉和钢铁浇筑的蜂巢心脏。
空气里飘着甜腻的腐烂味,混合着臭氧的焦糊。孢子构成的幽蓝光网在岩壁间脉动,如同活体血管。
“记住路线,”淮安的声音在头盔通讯器里压得极低,战术手电的光柱切开前方粘稠的黑暗,照亮岩壁上覆盖着的、如同巨大肿瘤般搏动的暗红色生物组织。
“目标:主反应腔,次声波阵列核心。苏南给的坐标点,就在这堆…‘东西’后面。”
父亲沉默地跟在淮安侧后方,手中紧握着一把改装过的火焰喷射器,喷口微微发红,驱散着试图从湿滑地面蔓延过来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毯。
公公端着加装了刺刀的霰弹枪,警惕地扫视着幽暗的穹顶,那里垂挂着无数粘稠的、如同巨大肉虫般的管道,偶尔有幽蓝的光点在其中快速流动。
我抱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里面是淮安利用伏龙科夫日志里残缺的图纸和安全屋里能找到的材料,紧急拼凑出来的“次声波谐振增幅器”原型机,连接着深冷仓库里原始孢子样本的能量读数,这是我们重启或加强“寒棺”的唯一希望。
我们正行走在一条巨大的、被改造过的地下管道中。
这里早已不是冰冷的矿洞,而是被母巢意识用活体孢子、变异生物组织、吞噬融合的废弃机械以及…尚未完全分解的人类残骸,强行糅合、生长而成的恐怖腔体。
脚下是滑腻的、带着弹性的“地面”,踩上去如同踩在某种巨兽的食道内壁。
两侧的“墙壁”是搏动的肉膜,上面镶嵌着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电缆,如同暴露的筋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和腐臭,浓得化不开。
“电磁干扰太强了!定位仪完全失效!”淮安看着手腕上疯狂跳动的便携终端,声音带着焦虑,“只能靠原始坐标和…方向感。”
“跟着光流走!”我指着岩壁和天花板上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如同生物脉络般延伸的光带,“伏龙科夫的日志提过,母巢的核心意识需要庞大的能量维持和驱动,这些能量流最终都会汇聚到主反应腔,它们就是天然的指路标!”
我们沿着愈发密集、光芒也愈发刺眼的幽蓝脉络艰难前行。
寂静是最大的敌人,除了我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和脚步声,就只有那些肉膜搏动时发出的、沉闷的“咕咚”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金属刮擦骨骼的嘶鸣。
突然!
“小心头顶!”公公嘶哑的警告声猛地响起!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带着破风声和浓烈的腥臭,从我们头顶一根垂挂的肉虫管道中闪电般扑下,目标直指队伍中间、抱着箱子的我。
那东西像一只被剥了皮、放大了数倍的蝙蝠与蜘蛛的混合体,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占据了大半个头部的口器,四对覆盖着几丁质甲壳的节肢末端是锋利的骨刃!
“吱——!”刺耳的尖啸几乎撕裂耳膜!
“滚开!”淮安的反应快如闪电,他手中的突击步枪瞬间喷吐出火舌,特制的穿甲燃烧弹精准地射入那怪物张开的巨口!
“噗嗤!轰!”
怪物的头部如同烂西瓜般炸开,燃烧的粘液和甲壳碎片四溅,但它的冲击力未减,残破的身体依旧带着惯性狠狠砸向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炽热的火墙猛地在我身前腾起!
是父亲!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火焰喷射器的扳机,长达数米的烈焰怒龙般咆哮而出,瞬间将怪物的残躯吞没。
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那东西在火焰中疯狂扭动、碳化,最终化作一堆冒烟的焦炭。
“小夏!没事吧?”淮安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声音急促。
“没…没事!”我惊魂未定,死死抱住怀里的箱子,心脏狂跳。
“老顾!干得漂亮!”公公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父亲没有回应,他默默地检查着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罐读数,面罩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有握着喷射器操纵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宝贵的燃料,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枪声和火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嘶嘎——!”
“吼——!”
四面八方,无数非人的嘶吼和尖锐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幽暗的管道深处、垂挂的肉瘤管道中、甚至我们脚下粘滑的地面之下,无数双猩红或幽蓝的眼睛亮起!
密密麻麻的活体工蜂(形态各异,有的像刚才的飞行种,有的则像多足的爬行种)、被孢子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丧尸(身体上覆盖着增生的几丁质甲壳或伸出骨刺)、甚至一些由血肉和废弃金属强行拼接而成的、更加扭曲的缝合怪,如同被唤醒的潮水,从各个方向向我们疯狂涌来!
“开火!交替掩护!向前冲!”
淮安的吼声在通讯器里炸响,瞬间压过了怪物的咆哮!
突击步枪的点射声、霰弹枪的轰鸣、火焰喷射器的咆哮,在狭窄恐怖的腔体内激烈地交织,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淮安和公公组成火力网,精准地压制着正面和侧翼扑来的怪物,穿甲弹撕裂甲壳,霰弹轰碎躯体。
父亲则殿后,用喷涌的烈焰构筑起一道短暂的火墙,阻挡着从后方和头顶袭来的敌人。
我紧紧抱着箱子,在队伍中央,利用父亲火焰喷射器制造的空隙,拼命向前奔跑!
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组织和粘稠的浆液上,怪物的残肢和燃烧的碎片不断在身边飞溅。
刺鼻的硝烟、焦臭和血腥味混合着孢子甜腻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头盔面罩上糊满了飞溅的污秽,视野一片模糊。
“左侧!爬行者!”父亲尖叫着,指向左前方一处被巨大肉瘤遮挡的阴影。
几只形似巨大蟑螂、甲壳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爬行怪物正高速冲来,尖锐的口器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
“交给我!”公公调转霰弹枪口,但距离太近,数量太多!
就在这危急关头!
“蹲下!”父亲一声暴喝!
公公和淮安下意识地矮身,一道更加狂暴、更加凝聚的烈焰长鞭,如同愤怒的火龙,猛地从父亲手中的喷射器咆哮而出!
他没有选择覆盖性喷射,而是将有限的燃料压缩成一道高温射流,精准地扫过那几只扑来的爬行者!
“嗤——!!!”
令人牙酸的灼烧声响起!那几只怪物瞬间被超高温火焰射流贯穿、点燃,甲壳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爆裂声,身体蜷缩着在火焰中化为焦炭!
危机暂时解除,但父亲火焰喷射器燃料罐的读数,也瞬间跌破了红色警戒线!只剩不到百分之十!
“爸!”我失声喊道。
父亲没有回头,只是快速更换了一个备用燃料罐(最后一个),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异常平静:
“快走!目标就在前面!光流汇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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