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反应腔如同巨兽搏动的心脏,幽蓝的能量在肉瘤状的核心内奔涌,每一次脉动都让空气发出低频的嗡鸣,震得人胸腔发麻。
巨大的、被半透明生物膜包裹的次声波阵列基座,如同搁浅在血肉海岸的古老方舟黯淡的指示灯,又如同垂死的眼睛。
“就是它!”
淮安的声音在头盔通讯器里带着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他指向那被生物组织缠绕、光芒微弱的金属结构,“伏龙科夫的‘寒棺’核心!”
我们三人站在一处相对干燥、由废弃金属平台构成的制高点上,下方是流淌着粘稠能量浆液的沟壑和搏动着的巨大生物管道。
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臭氧味和一种更深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存在感”。
那是母巢意识的注视,冰冷、审视,如同无形的潮水拍打着我们的精神堤坝。
父亲的牺牲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沉默而沉重。
“那些生物膜…”公公端着霰弹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覆盖在次声波阵列上的半透明生物膜,正随着核心肉瘤的脉动而微微起伏,如同活体的呼吸。
膜壁上,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孢子如同水母般游弋,显然在持续侵蚀、同化着这台古老的机器。
“它在消化封印!”
“必须清除生物膜,接入增幅器!”
淮安快速卸下背着的沉重金属箱——那个利用伏龙科夫残缺图纸和安全屋资源拼凑的“次声波谐振增幅器”。
他动作麻利地打开箱子,露出里面复杂的线路、闪烁着微光的能量核心(由深冷仓库原始孢子样本部分能量驱动),以及几个带有锋利切割头和强力吸盘的机械臂模块。
“爸,掩护我们,注意那些光流节点和囊泡!母巢不会坐以待毙!”
公公用力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失去家人后的悲痛和战士的坚毅:“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住!”
没有多余的话语,我和淮安立刻行动起来。
我辅助淮安将增幅器主体固定在基座旁一块相对稳固的金属凸起上,连接能量线路。
淮安则操控着切割机械臂,如同外科医生般,小心翼翼地靠近覆盖在阵列关键接口处的生物膜。
“嗤…”高周波切割刃启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锋利的刃口接触到那坚韧、滑腻的生物膜时,竟发出如同切割橡胶般的滞涩声响。
更令人心惊的是,被切割的生物膜伤口处,瞬间渗出大量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蓝光的浆液,并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蠕动着试图愈合伤口。
而那些游弋的孢子,则像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向切割点汇聚,试图侵蚀机械臂。
“再生速度太快!孢子有干扰!”
淮安额头渗出冷汗,操控机械臂的手异常稳定,但进度缓慢。
“试试这个!”
我从工具包中掏出几罐强效的生物组织溶解抑制剂(根据伏龙科夫日志中对孢子弱点的描述配制),对准切割区域和涌来的孢子群猛烈喷洒!
“嘶——!”
刺鼻的白烟冒起,抑制剂与生物膜和孢子接触,发出剧烈的反应声,蠕动的愈合速度明显减缓,孢子群的活性也暂时被抑制。
“有效!”
淮安精神一振,切割刃趁势切入,精准地剥离掉覆盖在主要能量接口和控制面板上的生物膜,露出了下方布满灰尘、接口锈蚀的苏军时代设备。
就在这时!
“小心!”公公的怒吼伴随着霰弹枪的轰鸣猛地炸响!
只见拱门方向——我们进入主反应腔的入口,此刻被翻涌的肉膜暂时封住,那巨大的肉膜屏障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
几条粗壮的、顶端裂开成花瓣状口器、内部布满旋转利齿的触手状生物管道,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击在肉膜上,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平台剧烈震动。
同时,我们头顶的幽暗空间里,几个悬挂的巨大囊泡疯狂搏动,内部蜷缩的“禁卫”身影清晰可见,似乎随时会破茧而出!
母巢的反击开始了,它试图突破封堵,或者唤醒更强的守卫。
“快!淮安!它在冲击入口!”
公公一边对着拱门方向可能的破口连续轰击,延缓触手的突破,一边焦急地吼道。
“知道!”淮安牙关紧咬,双手快如闪电!
他迅速清理掉接口处的锈蚀和残留生物组织,将增幅器自带的、特制的多针脚转接器,狠狠插入阵列古老的控制接口。
嗡——!嘎吱…
一阵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噪音从古老的阵列基座内部传来。
控制面板上几盏早已熄灭几十年的指示灯,如同回光返照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几下。
“连接成功!启动能量引导!”
淮安立刻操作增幅器控制面板,增幅器核心,那由原始孢子能量驱动的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柔和的、稳定的幽蓝光芒顺着连接线缆,注入沉寂的“寒棺”阵列。
嗡…嗡…嗡…如同沉睡巨兽被唤醒的心跳。
次声波阵列基座内部,那巨大的环形线圈开始发出极其低沉、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振动,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次声波能量场开始生成、扩散。
效果立竿见影,拱门处疯狂撞击的触手状管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剧烈地痉挛、抽搐,表面的幽蓝光芒瞬间黯淡。
头顶那些即将破茧的禁卫囊泡,搏动也骤然变得紊乱、无力,甚至连中央那颗巨大的母巢核心肉瘤,其脉动的频率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那笼罩着我们的、冰冷的母巢意识压力,似乎也被这股古老而强大的压制力量撼动,出现了一丝松动和…痛苦?
“成功了!压制生效了!”我激动地喊道。
“还没完!这只是启动!需要稳定输出功率,达到伏龙科夫日志里记载的‘静滞阈值’!”
淮安死死盯着增幅器的能量输出读数和阵列的反馈数据,双手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调整着参数。
“能量在对抗!母巢在反抗!增幅器负载在飙升!”
果然,几秒钟后,母巢核心肉瘤爆发出更刺目的幽蓝光芒。
一股强大的、混乱的能量逆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连接线缆,猛地反冲回增幅器。
“警告!能量过载!核心温度临界!”增幅器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该死!”
淮安立刻启动增幅器的过载保护分流模块,同时将原始孢子样本的能量输出推到最大。
增幅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外壳变得滚烫。幽蓝与暗红的光芒在连接线缆上激烈地对抗、闪烁!
这是一场无声的角力,一边是依靠原始孢子驱动的增幅器试图唤醒并加强古老的封印,一边是母巢核心调动庞大能量进行的疯狂反扑。
整个主反应腔的能量场变得极度紊乱,空气扭曲,细小的碎石从穹顶簌簌落下。
公公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突破的触手和苏醒的禁卫,一边焦急地看着淮安和我与那无形的能量进行生死搏斗,汗水浸透了他的防护服内衬。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年般漫长。
终于!
“峰值!稳定!”
淮安嘶哑地吼出一声,猛地按下一个最终确认按钮!
增幅器核心爆发出最后一团耀眼的幽蓝光芒,随即稳定在一个较高的输出水平。
反冲的能量逆流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被强行压制、导回阵列。
古老的次声波阵列基座,发出持续、稳定、低沉到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嗡鸣。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涟漪,以阵列为中心,稳定地扩散开来。
呜——————
如同来自地心深处的叹息,低沉、悠长、蕴含着令万物沉寂的力量。
拱门处疯狂挣扎的触手瞬间瘫软、萎缩,如同失去生命的藤蔓,头顶的禁卫囊泡彻底停止了搏动,陷入死寂。
中央的母巢核心肉瘤,其刺目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脉动变得极其缓慢、微弱,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母巢意识压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寂静”。
成功了!寒棺被重启并加强了!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我们,淮安脱力般地靠在滚烫的增幅器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双腿一软,几乎坐倒在地。
公公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但握着霰弹枪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走!立刻离开这里!”
短暂的喘息后,淮安强打精神,迅速断开增幅器与阵列的连接(增幅器核心已严重过载,无法带走,但其使命已完成),将便携的控制模块拆下。
“压制是暂时的,母巢只是被强制静滞,随时可能适应或反扑!”
我们不敢有丝毫耽搁,沿着来时的路——那条被血肉和恐怖改造过的管道——快速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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