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战斗的痕迹犹在,怪物的残骸和燃烧的焦痕遍布,但此刻却一片死寂。
活体工蜂、被改造的丧尸、所有母巢的造物,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立在原地,或者瘫软在地,失去了所有活性。
只有岩壁上那些幽蓝的光流,依旧在微弱地脉动,证明着这个庞大系统并未彻底死亡,只是被强制休眠。
压抑的死寂比之前的嘶吼更让人心头发毛。我们脚步匆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狱的核心。
终于,我们看到了那条横跨致命脓液池的锈蚀钢梁,以及对面我们进来的拱门。
拱门上的肉膜屏障,此刻也如同枯萎的植物般,干瘪萎缩,露出了后面的通道。
“快!过了桥就安全了!”淮安率先踏上钢梁。
我紧随其后,目光扫过脓液池边缘父亲牺牲的地方,心如刀绞,强忍着悲痛快速通过。
公公端着枪,习惯性地负责断后,但就在他也踏上钢梁,走到中段时,意外发生了,不是来自怪物,也不是母巢,而是环境本身!
或许是寒棺重启带来的次声波扰动了深层地质结构,或许是母巢被压制时能量场剧变引发的连锁反应,整个通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战斗时的震动猛烈十倍,如同发生了高强度地震。
“轰隆隆——!”
碎石如雨般从穹顶砸落,两侧搏动的肉膜墙壁如同巨浪般翻涌,脚下锈蚀的钢梁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剧烈地扭曲、摇晃!
“小心!”淮安在对面桥头对我大喊。
我死死抓住拱门边缘的金属框架才没被震倒。
而钢梁上的公公,情况最为危急!
剧烈的晃动让他脚下猛地一滑,虽然他反应极快,用没拿枪的手死死抓住了旁边一根垂下的、粘稠的废弃电缆稳住了身形,没有坠入脓液池,但他背着的备用弹药包却被甩飞了出去,掉进了翻滚的黄绿色脓液中,瞬间冒起白烟!
更糟糕的是,剧烈的震动引发了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孢子尘埃和不明化学粉尘的灰白色雾气,如同沙尘暴般瞬间从通道深处席卷而来,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一米。
“爸!抓住!别动!”淮安在浓雾中朝着对岸焦急地大喊,试图冲过来。
“别过来!桥要塌了!”公公的声音从浓雾中断断续续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我没事!抓紧了!等雾散!”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终于缓缓平息。
弥漫的灰白色孢子尘埃如同浓稠的牛奶,缓缓沉降,能见度逐渐恢复。
我和淮安紧张地盯着钢梁方向,雾气散开,钢梁还在,虽然扭曲变形,但并未断裂,然而,钢梁上,空空如也,公公的身影,消失了,只有他刚才抓住的那根粘稠的废弃电缆,还在微微晃动。
钢梁上,留着他滑倒时蹭下的污迹和一个清晰的、属于他靴子的摩擦痕,痕迹延伸到钢梁边缘…便戛然而止。
“爸?!”
淮安的声音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猛地冲上钢梁,不顾危险地跑到公公刚才的位置。
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坠落的迹象…什么都没有,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爸!你在哪?!”
我也冲了过去,对着空旷、死寂的通道和下方翻滚的脓液池大喊,而回应我的只有回声在恐怖的腔体内回荡,以及那些被静滞的怪物,如同诡异的雕塑,沉默地矗立在尘埃中。
淮安脸色惨白,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在钢梁和周围仔细搜寻,甚至不顾危险探头看向钢梁下方复杂的、被各种生物组织和废弃金属结构支撑的黑暗空间,但却一无所获。
“不可能…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巨大的打击接踵而至,让这个坚韧的男人也显露出片刻的茫然和崩溃。
“淮安…先离开这里…”我强忍着悲痛和恐惧,拉住他的胳膊,“这里太诡异了!爸爸他…也许…”
我说不下去了,任何猜测在眼前这离奇的消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震动中失足掉进了下方复杂结构的缝隙?还是被那诡异的孢子浓雾卷走了?或者…触发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母巢留下的后手?
淮安死死地盯着公公消失的地方,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最终,他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走!”他声音嘶哑,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冲过拱门,沿着来时的死亡通道,向着升降平台的方向狂奔。
返回的路在寒棺的压制下平静得可怕,却比来时更加沉重。
父亲的牺牲,公公的离奇失踪,像两座大山压在我们心头。
一路沉默,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荡。
……
当升降平台那锈迹斑斑的金属笼子,带着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升回安全屋底层的车库时,母亲和婆婆立刻扑了上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你们爸爸呢?”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急切地在我们身后搜寻。
当看到只有我和淮安两人,并且我们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悲痛和失魂落魄时,母亲和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爸…爸他…”我张了张嘴,巨大的悲痛堵住了喉咙,泪水汹涌而出。
淮安则如同失去所有力气,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了脸,肩膀无声地剧烈抖动。这个一直坚强如山的男人,此刻终于被接踵而至的噩耗击垮。
车库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母亲和婆婆压抑不住的悲泣。
……
安全屋的控制室,仅剩的应急灯光下,巨大的屏幕墙上,代表着外部环境的监控画面一片死寂。
寒棺的压制力场覆盖了整片Z-7山区,所有的活体造物都陷入了静滞,安全屋暂时安全了,但这安全,是用至亲的生命换来的。
淮安沉默地坐在控制台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留下的一个旧打火机,这是在行动前父亲悄悄塞给他的。
我站在他身边,心力交瘁。
婆婆抱着沉睡的小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默默垂泪。
母亲则强撑着,给我们准备了简单的食物和水,尽管谁都吃不下。
就在这时,“妈妈…”一个微弱、带着睡意惺忪的声音响起。
是秦屿,他醒了,从婆婆怀里坐起身,揉着大眼睛。
我们立刻看向他。孩子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懵懂,皮肤下的幽蓝纹路也消失不见,仿佛之前那非人的力量和链接从未发生过。
“小屿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婆婆连忙擦掉眼泪,关切地问。
小屿摇了摇头,目光却有些茫然地扫过控制室,最后落在了巨大的屏幕墙上。
他看着那死寂的山林画面,小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爷爷…”他忽然小声地、不确定地开口,伸出小手指着屏幕上某个靠近矿洞入口的区域,那里只有一片被次声波压制得毫无生机的岩石和枯树。
“爷爷…在下面…”小屿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模糊的指向性,“…在…黑黑的地方…有…好多…蓝蓝的…眼睛…看着爷爷…”
我和淮安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小屿,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在下面?黑黑的地方?蓝蓝的眼睛?
公公的失踪…难道和那些被静滞的母巢造物无关?
小屿感应到了什么?那“蓝蓝的眼睛”…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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