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就在几个小时前!
那个在厕所里撞见的、满身抓痕的女职员…苏南慌张带着人逃离公司…所有碎片瞬间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冰冷绝望的真相!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狠狠一拧!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果然如此”的冰冷预感交织在一起,瞬间淹没了我。
我放在腿边的手机屏幕,就在这时,又一次无声地亮起,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眼。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同一个名字——【苏南】。
这是她打来的第十九个电话。
屏幕幽幽地亮着,那个名字在血与火的背景下显得无比刺眼,如同一个冰冷的嘲讽。
苏南,研究所核心,那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她为什么锲而不舍?是求救?是质问?还是……某种冰冷的通知?
每一个闪烁的来电提示,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我因恐惧而紧绷的神经深处。
“创生”、“普罗米修斯”、“泄露”……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将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不是天灾,是人祸!是苏南他们打开的魔盒!
而我,一个被排挤的边缘人,一个早被贴上“杞人忧天”标签的末日狂想者,此刻却成了这辆载着全家老小性命的车里唯一握着方向盘的人。
前方超市的哄抢声、玻璃的碎裂声、绝望的哭嚎声;左侧车窗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和低吼;加油站方向尚未熄灭的冲天火光和皮肉焦糊的恶臭……
所有声音、气味、画面,如同沸腾的熔岩,疯狂冲击着我的感官,试图将我拖入混乱的深渊。
后座压抑的抽泣声和淮安粗重的喘息,像沉重的锚链,提醒着我肩上压着的重量。
不行!不能停在这里!这里是绞肉机!是焚尸炉!多待一秒,都可能被彻底吞噬!
肾上腺素如同冰凉的激流,瞬间冲散了四肢百骸的麻痹感。求生的本能像一头苏醒的凶兽,在胸腔里发出无声的咆哮。
我猛地吸进一口灼热腥臭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死死钉在左侧那狭窄到几乎不可能通过的缝隙。
两辆因为追尾而斜着撞在一起的小轿车,和旁边歪倒的隔离护栏之间,那不足两米的空隙,那是唯一的生路!
“坐稳!抓牢!”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铁砂,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没有时间解释,没有时间犹豫!右手猛地将档杆拍进倒挡,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啸,在弥漫着血腥和汽油味的路面上疯狂摩擦,橡胶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车身剧烈地后挫!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
是那个扒在车窗上的感染者,它猝不及防,被倒车的巨大力量狠狠甩脱!
后视镜里,那个青灰色的扭曲身影踉跄着扑倒在路面上,随即被后面涌上来的混乱人流瞬间淹没、践踏。
没有丝毫停顿,左手闪电般回正方向盘,同时右脚从刹车踏板猛然抬起,狠狠跺在油门上,引擎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狂怒咆哮,排气管喷出浓黑的尾气,前轮在湿滑的血污路面上短暂地空转、打滑,橡胶摩擦发出刺鼻的白烟!
“冲过去!顾夏!冲过去!”淮安的吼声在耳边炸响,带着同样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一只手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身体因巨大的惯性紧紧贴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保护性地伸向后座的方向。
油门到底!
被改装过引擎的越野车爆发出它全部的力量,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犀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那个狭窄的死亡缝隙猛冲过去!
速度在瞬间飙升!
“吱嘎——哐当!!!”
刺耳到极点的金属撕裂声,车身左侧猛地传来巨大的震动和令人牙酸的刮擦!
后视镜里,那辆斜着撞停的白色轿车车尾灯瞬间爆裂,塑料碎片和金属残骸四散飞溅!
我们的车身剧烈地摇晃着,左侧后视镜被硬生生刮断,飞了出去!车体金属发出痛苦的呻吟,留下长长的、狰狞的刮痕,但冲力未减!车头如同楔子,硬生生挤开了歪倒的隔离护栏,扭曲变形的金属护栏刮擦着底盘,发出令人心悸的噪音。
视野豁然开朗,冲出来了!
车轮碾过路肩,车身猛地颠簸弹跳起来,后座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
我死死把住方向盘,控制住方向,车子带着一身伤痕和污秽,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上了相对空旷许多的、通往城郊的主干道!
身后那片燃烧的十字路口、疯狂的嘶吼、绝望的哭喊、以及那炼狱般的景象,连同空气中粘稠的血腥与焦糊味,被我狠狠地甩在了后面!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车厢内回荡,分不清是我的,还是淮安的,亦或是后座惊魂未定的父母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挡风玻璃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污迹,有泥点,有油污,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暗红色斑点。
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着,发出单调的摩擦声,却怎么也刮不干净那片浑浊。
车灯刺破前方愈发浓重的暮色,照亮了空旷得有些诡异的路面。偶尔能看到翻倒在路边的车辆残骸,扭曲的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更远处,城市的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升腾,如同巨大的、扭曲的黑色墓碑。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过四肢,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一旦松弛,疲惫和迟来的恐惧便疯狂反噬。
“小夏……”
母亲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刚才……刚才那些……都是真的吗?那个……那个吃人的……”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屿,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小屿似乎被之前的颠簸和紧张的气氛惊醒,茫然地睁着大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越来越陌生的黑暗树影。
“真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建那个安全屋。”
目光扫过后视镜,父母和公婆的脸上,惊魂未定的恐惧尚未散去,又添上了浓重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有后怕,有庆幸,有对未知前路的巨大恐惧,或许……还有一丝对我这个“疯狂”女儿多年筹备的、迟来的理解?抑或是更深的、不敢宣之于口的质疑?
淮安伸出手,宽厚温暖的手掌覆盖在我依旧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的手上。
他的掌心也一片冰凉潮湿,但那份无声的支持,像一块沉重的磐石,压住了我心底仍在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了一下。
车子在愈发荒凉的道路上疾驰,将那座正在身后熊熊燃烧、发出痛苦哀鸣的城市一点点抛远。
道路两旁的树木黑影幢幢,如同沉默的巨人,注视着这辆伤痕累累、满载着惊魂的钢铁方舟驶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车灯的光柱像两柄脆弱的长剑,努力劈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安全屋——那座藏在深山褶皱里、耗费了无数心血和积蓄的堡垒。它真的能隔绝身后那片正在吞噬一切的炼狱吗?
苏南那十九个未接来电,如同十九个冰冷的问号,悬在心头。她知道了什么?她还想说什么?这灾难,是否还有更深的、更令人绝望的隐情?
道路在车轮下延伸,沉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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