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换源:

  袁行简盘腿坐的久了,酸痛难忍。于是拿过包袱,换个舒服的姿势,斜倚上面,继续观星。

繁星点点,仿佛一颗颗晶莹的宝石镶嵌在深邃的夜幕中。

袁行简没有漫无目的地乱看,他始终注意着帝星,眉头紧锁。根据他此前的推算,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有客星移掩帝座。

正在他思量自己是不是算错了的时候,

突然,客星逼近帝座,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大凶之兆!陛下将有灾祸?这如何是好?我人微言轻,哪有入宫面圣资格,何况自己在京郊,就算有资格入宫求见,也赶不上啊!」

「不对,陛下应该在附近……他会是谁?而且还将会有血光之灾。」袁行简心中大骇。

就在这时,一丝轻微的异响从院墙那边传来。

袁行简急忙伏低身形,悄悄转头,只见一个黑影正从阴沟里爬了进来。

那人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依稀的星光下反射着点点寒芒。

好像是刀,袁行简差点叫出声来。

「会是什么人?!要找谁寻仇?还是打家劫舍图财害命的强人?」袁行简正胡思乱想。

他到周家村有些晚,没能吃上周思仁挨揍的瓜,所以他不知道来的人是周思仁。

黑影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凑到窗前。他似乎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间屋,犹豫着从哪间开始查看。

袁行简缓缓伸手,将星盘和复矩攥到手中,打算等这人要伤人的时候,好歹砸过去迟滞一下。

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捂住袁行简的嘴,另一只手作出了噤声的动作。

袁行简的汗冒出来,濡湿后背。

待他看清是凌威的时候,这才松懈下来。

「不需要你动手,我去制服这个胆大包天的蟊贼。」

正准备出手制服周思仁时,凌威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凛,「不好办了!还有同伙!」

凌威有些后悔把伴当都派了出去,这个时候分身乏术。

「小郎君,你先盯着这厮。除非万不得已,不要硬拼,待我处理外头的杂碎,再回头料理这厮。」

「为什么把这家伙留给我?」,「什么?外面还有同伙!」

「外面同伙还不止一人,怎么?还想跟我换换?你去对付人多的那一帮?」

「唉,别!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可得快去快回啊,我只会大叫喊人。」

「你就是吓尿了,也得拖住他!」凌威留下这句话后,便隐身进夜色中。

袁行简一直盯着凌威,就算这样也没看明白,凌威怎么就灵巧地像只猫,无声无息地就越过墙头,把袁行简都看得呆了。

袁行简又想趁机逃跑,但想了想,那样岂不是成了引开强人的饵了,只得打消逃跑的念头。

眼瞅着周思仁已经选定一间屋子,正准备拿刀一点点地挪开门栓。

这时,门忽然被拉开。

周思仁吃了一惊,怔在当场。

原来是「掌柜」晚上喝多了酒,又贪吃馎饦,恰巧此时想要起夜。

「掌柜」拉开门栓,想出门到阴沟处方便一下。正睡眼惺忪的时候,猛然看见门口刃口向上的斩骨刀,顿时一个激灵!「唰」,「哐当」,马上又把门大力关上。

周思仁反应可就差多了,手中斩骨刀还愣在原地,没动分毫。他只来得及看清刚才要出门的是领头的「掌柜」,冤有头债有主,先找他算账。

「是爷们,站着撒尿的话,就滚出来!」周思仁拿刀在门上胡乱地拍。

「掌柜」在门内倒也不怕,「小子,爷我不乐意,你就在门口给我叩安得了,没必要见面唠,我还要睡觉了。」

「我呸,你这个缩头乌龟。」周思仁骂道,「赶紧滚出来,给大爷我磕头道歉,磕的我舒服的话,没准能饶了你。如果不出来,我就放火烧房子,看你滚不滚出来。」

周思仁说着,便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夹着刀身,腾出手来,便要拧开盖子,真打算生火点燃屋顶的茅草。

袁行简算是看出来了,别看周思仁咋咋呼呼的,其实也不会武功。心里面就不那么害怕,见机会难得,抄起复矩,「哐当」一声砸在周思仁的脑袋上。

「唉呀,哪个狗鼠辈砸你爷爷。」周思仁眼冒金星,脑壳生疼,兀自骂骂咧咧。

伸手往头上胡乱一摸,黏黏腻腻,知道是流血了,顿时火冒三丈。

调转刀头,向着袁行简扑去。

袁行简大骇,又把罗盘胡乱往周思仁砸去。也是周思仁活该倒霉,好巧不巧,罗盘正中鼻上,又热辣辣地流下鼻血。

幸好是夜里,要不就周思仁现在脸上跟开染坊似的模样,还不得把袁行简笑到没力气跑。

周思仁又胡乱地抹了一把鼻子,甩了甩,气呼呼地追袁行简去。

院外,凌威猫在阴影处,见王义薄和嵇美大俩人,只是鬼鬼祟祟地在院外张望,手里面并无家伙什。

「这年头是不是不好?连打劫都不肯投入个刀或是棍啥的?」凌威摇摇头,悄悄地摸到俩人身后。

「都给我老实点!」凌威干净利落地撂倒两人,扯下他们的袍袖,捆的结结实实,扔在地上。

院内,袁行简和周思仁的追逐和咒骂声惊醒了众人。

忠伯和剪秋等人秉烛开门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忠伯惊呼道。

「不知道哪来的蟊贼!他……他疯了!看来真要杀人。」袁行简气喘吁吁地回道。

剪秋早就听出是周思仁的咒骂声,听了忠伯和袁行简的对话,确定是周思仁后,又返身回了屋内。

周思仁在烛火摇曳中,看见剪秋回屋,便舍了袁行简,打算去抓剪秋。

唬的忠伯和袁行简一跳,忙返身来追周思仁,还是慢了一拍,周思仁已经到了剪秋门口,他们还差着老远一截。

完了,剪秋要是落他手里,想要救就难了,袁行简有点懊恼自己刚才逃的快了点。

正在忠伯、袁行简叫苦的时候,一大把面粉扬在周思仁的面上,顿时把他眼睛迷了。

周思仁只得丢了刀,拿手去揉眼睛。

剪秋提溜着面袋子,又往他面门上补了一把,拉开和他的距离。乘着周思仁看不见的当口,从他身边绕过,跑到了院内。

见站在屋门口的周思仁还在胡抓乱挠,像应激的猫一样咋咋呼呼吓唬人,顿时乐不可支,又补了几把面粉过去。屋中的火烛,摇曳着,忽然引爆了粉尘,把周思仁炸飞了出来。

周思仁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着,歇斯底里,嘴里面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你们这些狗鼠辈!我要杀了你们!」

剪秋看着状若疯魔的周思仁,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突如其来的爆炸,把忠伯和袁行简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剪秋,不明白她弄得什么大杀器,能一下子把周思仁给炸飞。「这娘子这么好看,怎么这么狠辣!一出手就炸人,乖乖,不能惹。」

「我靠,不会吧!咋还炸了?」凌威吃了一惊,如果「掌柜」的掉了根毫毛,他得吃不了兜着走,忙往回跑。村子外围警戒的众伴当,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向后院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