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的指节抵着茶盏边缘，龙井的温度透过青瓷一点点渗进掌心。
他盯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那些蜷曲的叶片在热水里舒展，像极了被系统篡改的因果——看似自然舒展，实则每一道褶皱都藏着人为的推力。
窗外的雨丝斜斜扫过玻璃，叶千雪的米色风衣终于动了。
她合上地图塞进风衣内袋，发梢滴着水，鞋跟叩着湿滑的地砖走向街道。
沈临渊的喉结动了动，右手无意识地摩挲内侧口袋里的笔记本。
那本子上记着近三个月所有异常事件的时间、地点、涉及者，咖啡渍下还压着一行小字：天道监察使？
叶千雪，27次出现在系统触发现场。
先生需要续茶吗？服务员的声音惊得他指尖一颤，茶盏在木桌上发出轻响。
他抬头时正撞见对方探究的目光，连忙扯出个温和的笑：不用了，我等人。服务员应了一声，竹夹夹着空茶壶退向柜台，青石板地面被她的布鞋踩出细碎的水痕。
沈临渊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系统界面浮现在视网膜上。
命运点数15点，红色警告在天道修正力一栏跳动。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指令——这是他昨晚用半盒烟时间推演的方案：用5点命运点数制造灵气紊乱的假目标，定位城西废弃道观，再用3点触发记忆共鸣，将叶千雪的潜意识碎片投放到那里。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他抬头正看见叶千雪拦下一辆出租车。
雨水顺着她的发尾滴在车窗上，像一串被拉长的感叹号。
沈临渊抓起外套起身，茶钱拍在桌上时带翻了茶盏，深绿的茶水在木桌上蜿蜒，像条突然苏醒的蛇。
慢走啊——茶倌的声音被门轴的吱呀声截断。
沈临渊冲进雨幕时，后颈的皮肤突然发烫，那是系统启动的前兆。
他低头钻进巷口的共享单车堆，雨帽压得很低，只露出被雨水打湿的下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心跳：假目标已生成，剩余命运点数7。
城西道观藏在老城区的褶皱里。
沈临渊蹲在对面居民楼的天台，雨水顺着铁皮栏杆往下淌。
他望着叶千雪的身影穿过半人高的荒草，米色风衣在风里鼓成帆。
道观的朱漆大门半掩着，门环上的铜绿在雨里泛着冷光，她伸手推门时，沈临渊的指甲掐进掌心——门轴该响了。
吱呀——
声音透过望远镜清晰地钻进耳朵。
叶千雪的脚步顿了顿，右手本能地按向腰间。
那里别着一柄黑檀木匣，沈临渊知道，匣子里是她的灵气具现物，一把能斩断因果的短刃。
但她没拔，只是侧耳听了听，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在下巴上凝成一颗摇摇欲坠的水钻。
沈临渊的右眼突然刺痛，金纹顺着眼尾爬向鬓角。
系统界面在视野里闪烁：记忆共鸣启动，消耗3点，剩余4。他看见叶千雪的身体晃了晃，手撑在斑驳的院墙上。
青灰色的墙砖被她的指尖压出浅痕，雨丝穿过她的发梢，在空气里织成一片朦胧的雾。
她的瞳孔在收缩。
沈临渊屏住呼吸。
望远镜里，叶千雪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风吹乱的蝶。
她的嘴唇在动，无声地重复着什么，手指缓缓抬起，指向虚空——那里有团淡金色的光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影。
那是他用系统截取的她潜意识碎片：命运长河翻涌着银白的浪，模糊的身影站在河心，指尖缠绕着金丝般的因果线，每拨弄一次，就有星辰在天际坠落。
咳——
叶千雪突然捂住嘴后退，雨水顺着她的指缝流进衣领。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追捕时的冷硬，而是带着某种困惑的柔软。
沈临渊看见她的喉结动了动，听见她低声说：那个人......话音被雨声截断，但他读唇术不错——她分明说的是像他。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记忆共鸣结束，目标已退出。沈临渊的右腿突然发软，扶住天台边缘时，掌心的雨水混着冷汗滑溜溜的。
他望着叶千雪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衬衫早被雨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像块冰。
你越接近真相，就越难抽身......他对着空荡的街道喃喃，声音被雨幕撕成碎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系统的风险评估：天道修正力 10%，建议24小时内补充命运点数。他摸出根烟，却发现烟盒早被雨水泡软，碎纸片粘在指尖，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夜色漫上来时，沈临渊站在出租屋楼下。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着黑往上走，皮鞋跟敲在水泥台阶上，回音撞得人耳膜发疼。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突然顿住——门缝里漏出一线光。
他的手指在钥匙上收紧。
系统界面在右眼浮现，命运点数4点，刚好够触发一次地面塌陷。
但那光太弱了，像台灯调暗的亮度，不像是闯入者。
他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客厅的台灯亮着，桌角压着张便签纸。
沈临渊脱鞋的动作顿在半空。
便签纸上的字迹他认得，是楼下张奶奶的：小沈啊，你晾在阳台的被子被雨打湿了，我收进来搭沙发上了。
他扯了扯嘴角，弯腰捡起被自己踢到门边的快递盒。
盒子上的地址是三天前他网购的象棋，可拆封处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的。
沈临渊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划痕，右眼的金纹若隐若现。
他抬头望向阳台，搭在沙发上的被子还滴着水，在地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窗外的雨声渐密，有什么东西顺着水管爬上来，在他后颈吹了口气。
他关上门时，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很慢，很慢，像有人在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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