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摸黑打开出租屋的门时,钥匙在锁孔里打了个滑。
山风跟着灌进来,吹得玄关处积灰的旧日历哗哗翻页,露出最底下那张印着牡丹花的二月。
他反手扣上门,指尖在墙上摸索到开关,暖黄的灯光“咔嗒”亮起,照出茶几上半凉的泡面——那是他出门前煮的,现在汤面结了层白腻的油膜。
怀里的小白突然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粉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的面味,发出嫌弃的“呜噜”声。
沈临渊被逗得低笑,指节蹭了蹭它耳朵:“馋了?明早给你买鱼干。”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就落在茶几角落的玻璃罐上——里面躺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此刻正泛着幽微的金光,像颗被揉碎的星子。
他喉结动了动,将小白轻轻放在沙发上。
这只灵兽倒也乖觉,蜷成毛球趴在靠垫上,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动作。
沈临渊扯下眼罩,露出右眼那片鎏金竖瞳——系统具象化的“命运之瞳”在黑暗中流转着细碎光纹,随着他的意念,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屏在眼前展开。
“命运编织,启动。”他对着空气低语,指尖虚点在光屏上的“解析”选项。
玻璃罐里的碎片突然震颤起来,“叮”的一声穿透玻璃,悬浮在半空。
沈临渊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金瞳里的光纹开始疯狂旋转——这是系统超负荷运转的征兆。
他咬了咬牙,额角渗出细汗,就见碎片表面浮现出无数纠缠的因果线,像被风吹散的蛛网,又在半空重新编织成画面。
首先涌入视网膜的是灼热。
他听见轰鸣,像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他闻到焦糊,是皮肉与钢筋混凝土共同燃烧的味道;他看见火光,将整片天空染成血红色,无数黑点从裂开的云层里坠落——是被掀飞的汽车,是坍塌的高楼,是挣扎着坠落的人影。
“这是……”沈临渊踉跄一步,扶住桌沿。
画面里的街道渐渐清晰,那排被烧得只剩骨架的便利店,那栋顶层挂着“世纪广场”霓虹招牌的写字楼,不正是他每天上班必经的路段?
他喉间发苦,突然看清画面角落有个背对镜头的身影——黑色外套被火风吹得猎猎作响,侧过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却与镜中那个总戴着眼罩的男人有七分相似。
“信息加密中……无法完全解码。”系统的机械音突然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碎片“啪”地落回玻璃罐,金光骤然熄灭,只剩他急促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喵——”小白跳上茶几,爪子轻轻搭在玻璃罐上。
它的瞳孔缩成细线,原本软萌的毛炸起一撮,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肃:“这不是过去,是未来。”
沈临渊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秘境石室内,叶千雪后颈的金箔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同样的光;想起顾无咎坠崖前望着他时,眼底那抹“原来如此”的释然;想起系统绑定那日,机械音说“命运点数是因果的重量”——原来从穿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局外人,而是被写进剧本的提线木偶。
“那背影……”他扯松领口,喉结滚动,“是我?”
小白没有回答。
它跳下茶几,在他脚边绕了两圈,尾巴尖扫过他的裤脚,像在安抚又像在催促。
沈临渊突然意识到,或许这只总爱蹭他手心的灵兽,远比他想象中更接近真相。
他弯腰将小白抱进怀里,触感还是温软的,但这次他摸到了它后颈那圈硬邦邦的鳞甲——那是秘境守护兽才有的特征,他之前竟从未注意过。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夜风正掀起叶千雪的发梢。
她站在清剿队的警车刚开走的空地上,警灯的红光还在视网膜上跳动,手里攥着方才从沈临渊那儿顺来的命运碎片——别问她怎么顺的,作为能提前感知危机的武者,偷块碎片不过是抬手的事。
“你说的‘对决’,是何时的事?”她低头看向脚边的小白——不,此刻蹲在她脚边的,是只通身雪白的狐狸,狐尾扫过地面的碎石,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小白的本体,只有在面对信任的人时才会显露。
狐耳动了动,小白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时间不在你我掌握之中。但当命运碎片落入凡人之手,变数就已开始。”它抬头望向城市方向,那里有团暗红的光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他触碰到了预言,天道修正力会更疯狂地绞杀。千雪,你要做好准备。”
叶千雪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片边缘。
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那是天道监察使的印记在警告。
她想起昨夜沈临渊望着她背影时,系统提示里突然出现的“观测者”——原来不是系统在警告,是她的存在被他察觉了。
“那他呢?”她轻声问,“沈临渊……他真的是变数?”
小白的狐尾卷住她的手腕。
它的眼睛里映着漫天星子,那些星子和她后颈的胎记、和沈临渊的金瞳、和碎片的金光,此刻都在共鸣:“他是线,也是刀。既能被命运编织,也能斩断规则。”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几片枯叶掠过两人脚边。
叶千雪望着远处逐渐熄灭的警灯,将碎片收进袖中。
她知道该回公寓了——明天还要带沈临渊去书房看那本古籍,而在此之前,她得先处理掉清剿队在郊区发现的那具尸体——死者胸口有个焦黑的洞,形状竟与沈临渊的金瞳如出一辙。
沈临渊不知道叶千雪的动作。
他在凌晨三点重新躺回床上时,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命运碎片异常波动,已启动自动监控。”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金瞳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那燃烧的城市像根刺扎在他记忆里,而更让他不安的是,画面里那个背影举起手时,他分明看见对方手腕内侧有道疤——和他上周为救跳楼女孩被碎玻璃划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看来,我得加快脚步了。”他对着天花板低语。
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银辉透过纱窗落在他枕边的眼罩上,像撒了把碎钻。
当闹钟在六点整响起时,沈临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
他戴上眼罩,遮住金瞳,指尖在镜面上抹开一层水雾——镜子里的男人眼尾微挑,嘴角挂着惯常的懒散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脏跳得像擂鼓。
玄关处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拿起来,屏幕上是叶千雪的短信:“九点,我家书房。别迟到。”末尾跟着个小猫爪的表情包,和她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大相径庭。
沈临渊低笑一声,将手机揣进兜里。
转身时,他瞥见茶几上的玻璃罐——碎片又开始发光了,这次的光里,隐约能看见“中心医院”四个血字。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
今天除了去叶千雪家,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昨晚巡逻队在中心医院后巷发现了具尸体,死者的致命伤是……心脏被某种力量直接捏碎,现场地面有类似命运碎片的纹路。
沈临渊拉开门。
清晨的风裹着露水的湿气扑进来,他望着楼下早餐铺升起的炊烟,忽然想起系统最初的提示:“因果如网,谁也不是旁观者。”
而他,已经摸到了那根最关键的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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