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针一样扎进李昊阳的鼻腔。
他攥着输液管的手青筋暴起，输液架被砸在墙上的瞬间，蓝白条纹的病床帘被震得晃了晃，露出墙角缩成一团的护工。
“查！给老子查！”他扯掉肩膀上的纱布，渗血的伤口在空调风里泛着红，“昨晚那钢筋要是自己塌的，老子把这医院楼吃了！”
站在门边的保镖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林小姐今天没来公司，前台说她请假了。还有...警方那边说监控拍到您动手推她的画面，市局特别行动组的陈队刚到，现在在调电梯间的录像。”
“放屁！”李昊阳抄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砸过去，红苹果撞在保镖脚边的垃圾桶上，“那小贱人早就算计好的！她和谁串通的？那个姓沈的？”他突然眯起眼，“沈临渊，对，就是茶水间那个戴眼罩的。我推她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保镖没接话，目光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那是李昊阳刚才砸的保温杯，碎片里还沾着没喝完的参汤。
他伸手把病房门又推严了些，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混着护士的低语：“307床又闹了？这都第三回了。”
沈临渊把最后一颗硝酸甘油塞进抽屉最底层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着，是部门主管的消息：“上午十点到会议室，配合警方调查昨晚的事故。”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镜子里的眼罩在晨光下泛着暗灰。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即将进入高风险事件，建议消耗10点命运点数激活「因果隐匿」】，淡蓝色的字体在视网膜上跳动。
“不急。”他摸了摸眼罩边缘，指腹蹭过眼罩下微烫的皮肤，“先看看他们能查到什么。”
出门前他又检查了一遍钱包夹层——林小柔的便签还在，折成的小方块角被磨得发毛。
雨已经停了，楼道里飘着湿乎乎的青草味，他下楼时听见两个大妈在聊：“听说时代大厦昨天天花板塌了？现在这楼质量真是...”
会议室的百叶窗拉着，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陈队的肩章上投下一道金线。
他把沈临渊的工牌放在桌上，指尖敲了敲摊开的笔记本：“沈先生，监控显示昨晚八点十七分，你在茶水间待了十分钟。能说说具体做了什么吗？”
沈临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线头——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但面上还是挂着笑：“抽烟。茶水间窗户能开，我平时都去那儿抽。”他掏出手机，划开聊天记录递过去，“您看，八点十八分给朋友发的消息，还拍了窗外的云。”
陈队接过手机的动作很慢，拇指在屏幕上滑动。
沈临渊注意到他的虎口有旧疤，像被什么尖锐物划的。
“朋友？”陈队抬头，目光像钉子似的扎过来，“哪个朋友？”
“大学室友，在深圳做IT。”沈临渊把手机收回来，“他总说我们这儿的云比深圳白。”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墙上的挂钟走得很响，秒针每动一下，沈临渊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陈队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突然说：“沈先生戴眼罩多久了？”
“三年。”沈临渊的右手悄悄攥紧裤缝，“车祸，右眼没保住。”
陈队没再追问，合上笔记本时，金属搭扣发出“咔嗒”一声。
“感谢配合。”他站起来，警服袖子扫过桌面，“如果想起什么新情况，随时联系。”
沈临渊是在下楼时发现那条短信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他躲进消防通道，屏幕亮起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别以为没人看得见你的眼睛。”
他的手指在删除键上悬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电梯间的镜子映出他的影子，眼罩下的皮肤突然发烫，他鬼使神差地扯下眼罩——镜子里的右眼泛着暗金，瞳孔缩成细缝，眼尾的纹路像活了似的，缓缓爬向太阳穴。
“叮——”
电梯门开了。
沈临渊手忙脚乱地把眼罩戴上，转身时差点撞上进电梯的保洁阿姨。
阿姨拎着的水桶晃了晃，水溅在他鞋尖：“小伙子发什么呆呢？”
他勉强笑了笑，低头看表——十点四十，林小柔的工位应该空着。
深夜的出租屋飘着泡面味。
沈临渊蜷在沙发上，系统界面在眼前浮动：【今日命运点数已存储，当前可用点数：120】。
他摸出那瓶硝酸甘油，瓶身凉得刺骨——和猝死前握在手里的那瓶，连标签褶皱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困意涌上来时，他听见雨声。
不是现实里的雨，是那种铺天盖地的、能淹没所有声音的雨。
他站在一片漆黑里，前方有个白色影子，背对着他，长发被雨淋湿，贴在腰间。
“你扰乱了命轨。”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某种他说不上来的韵律，“我会纠正它。”
沈临渊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伸手想去碰那个影子，指尖刚要触到对方后背，黑暗突然裂开一道缝，晨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猛地坐起来，额头全是汗。
手机在床头亮着，是林小柔的消息：“沈哥，明天我去公司取东西，能...能麻烦你陪我吗？”
他刚要回复，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楼下路灯下，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仰头看他的窗户——虽然隔得远，但沈临渊清楚地看见，那人的右手插在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枪柄。
第二天早上，茶水间的咖啡机“咕嘟”响了两声。
林小柔抱着纸箱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晨露。
她刚要进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挡住她的去路，嘴里叼着烟：“林小姐，我们李总请你去医院聊聊。”
林小柔的手指攥紧了纸箱边缘。
她抬头时，看见沈临渊正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眼罩在晨光里泛着温和的灰，像片能挡住所有风雨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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