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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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轻“伙计”立刻松开了钳制许老汉的手。

许老汉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捂着肩膀痛苦地呻吟着,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年轻“伙计”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向墙角柴堆,动作迅捷而无声。

他一把掀开那块破布,浓重的鱼腥、血腥和干草混合的怪味瞬间弥散开来。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手伸进鱼篓,粗暴地拨开垫底的干草,一把抓住了里面那个被芭蕉叶和麻绳层层包裹的“东西”。

他将其提了出来,如同拎着一件寻常的货物,然后转身,走到周百户面前,双手捧上。

周百户的目光落在那污秽的包裹上,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有立刻去接,只是冷冷地看着。

年轻“伙计”会意,动作麻利地解开油腻的粗麻绳,一层层剥开那早已失去水分、变得干枯发黑的芭蕉叶。

当最后一层叶子被揭开,那颗苍白、沾满泥污和干涸黑褐色血痂的头颅,终于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颈部断裂的伤口狰狞可怖,皮肉翻卷,暴露着森白的骨茬和暗红的肌肉组织。

眼睛紧闭着,嘴唇干裂发白,毫无生气。

许男魁瘫在地上,死死闭着眼,不敢再看。许老汉也痛苦地扭过头去。

周百户的瞳孔,在看到头颅面容的刹那,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那是一种极度震惊混合着某种确认的锐利光芒!

他脸上的冰封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尽管只是一闪即逝,但那瞬间的动容,足以说明这颗头颅的身份,远比他预想的更加重要和……麻烦!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再次扫向地上那个滚落的、沾着许男魁尿液和泥污的香囊。

年轻“伙计”立刻弯腰,将其拾起,用袖子草草抹去污渍,恭敬地递到周百户眼前。

金线绣成的云纹仙鹤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华美,另一面那三个小小的金线字迹,在抹去最后的污垢后,清晰地显露出来——

燕王府。

周百户的呼吸,在看清那三个字的瞬间,极其轻微地窒了一息。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深处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凝重、棘手,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缓缓伸出手,没有去碰那颗头颅,而是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捻起了那个小小的香囊。

金线的触感冰冷而坚硬。

他沉默着,将香囊凑到眼前,仔细审视着那针脚细密、气度非凡的“燕王府”三字,又抬眼,目光沉冷地看向年轻“伙计”手中那颗毫无生气的头颅。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许老汉压抑的呻吟和许男魁失控的抽泣。

过了足足十息,周百户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冰面上:

“清理现场。人,带走。这颗‘首级’……小心封存。”

——

“嘀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丧钟,在惨白的病房里疯狂撞击!红灯急促闪烁,将绝望的光涂抹在朱母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医生!医生——!!!”

她扑在门上,指甲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喉咙里发出的已经不是人声,而是濒死野兽般的嘶嚎。

走廊里响起密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推车金属轮子急促滚过地面的噪音。

“让开!快让开!”

病房门被粗暴地撞开。

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将病床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主治医生刘主任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

病床上,那具无头的躯体正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无声的战争!

它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反复鞭笞,全身肌肉疯狂地、不协调地痉挛、抽搐!

颈部的绷带被绷紧到了极限,暗红的血渍如同恶毒的花纹急速蔓延、扩大!

裸露在外的肩膀猛烈地向上耸动、撞击着床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插着输液针的手臂狂乱地挥舞,将吊瓶架拉扯得摇摇欲坠!

腰腹弓起又落下,双腿如同溺水般蹬踹踢打,束缚带被绷得吱呀作响,白色的床单被搅成一团混乱的漩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颈部断裂处!

那厚厚的无菌敷料和绷带之下,暴露在空气中的气管断端、食道残端,以及被撕裂的血管神经束,正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地蠕动、开合!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灵魂被困在这残躯里,正拼尽全力地嘶吼、挣扎,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能带动断裂的肌肉组织做出无声的、扭曲的悲鸣!

“按住他!快!镇静剂!最大剂量!快!”

刘主任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额头青筋暴跳。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立刻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那具疯狂扭动挣扎的无头躯体,手臂上肌肉贲张。

尖锐的针头刺入静脉。

随着强效镇静剂的注入,病床上那具狂乱扭动的躯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剧烈的痉挛开始减弱,幅度变小,频率降低。

狂舞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蹬踹的双腿渐渐停止,只剩下肌肉还在神经质地、小幅度地颤抖着。

颈部那恐怖的蠕动也平息下来,只剩下绷带下渗出的、更大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病房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心电监护仪依旧急促但已不再疯狂跳跃的嘀嘀声。红灯还在闪烁,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惊魂未定的苍白。

朱母被两个护士搀扶着,才没有瘫倒在地。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牙齿咯咯作响,眼神死死地盯着儿子颈部那被血渍浸透的绷带,仿佛要将那里烧穿一个洞。

刘主任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他示意护士检查生命体征,自己则戴上新的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凑近病床,靠近那惨烈的断颈。

“刘主任……刚才……刚才他……”

朱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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