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的眼神极其复杂,他深吸一口气,从平板里调出最后一张照片——正是住院医小张发现的那张,朱鼎左手腕运动手表表带缝隙里沾着的几粒暗绿色碎屑的放大显微照片。
“朱女士,您再看看这个。”刘主任将屏幕转向她,“这是从鼎鼎左手腕表带缝隙里发现的微量物质。经过实验室初步分析,确认是某种罕见的附生性苔藓的碎片,其叶状体结构和所含的特殊藻类成分,与本地城市环境中的常见苔藓种类完全不同。”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凝重:“这种苔藓,根据植物学专家初步比对,其生长环境特征,更接近于……南方温暖、潮湿、且年代久远的古建筑石基或大型树木根部阴蔽处。比如……某些深山古刹,或者……年代久远的皇陵、宫殿遗址的背阴石缝中。”
“苔藓……古建筑……皇陵?”朱母喃喃重复着,眼神空洞,大脑一片混乱。车祸现场是城市公路,儿子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怎么会沾上南方古建筑里的苔藓?这和他脖子上的齿痕又有什么关系?时间错乱……不属于现场的苔藓……活活咬断的脖子……
所有的线索如同无数断裂的、染血的拼图碎片,在她眼前疯狂旋转,拼凑出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恐怖图景。
刘主任看着朱母脸上那混合着巨大悲痛和极致困惑的神情,缓缓合上了文件夹。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病床上那具沉寂的无头躯体,眼神深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面对未知深渊的寒意。这具躯体,连同那颗消失在车祸现场的头颅,正在将他们拖入一个超越常理、颠覆认知的惊悚谜团之中。那几粒来自遥远时空的暗绿色苔藓碎片,如同沉默的幽灵,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中都凤阳,夜色如墨。
临时行在深处,朱允炆枯坐在冰冷的蟠龙石础旁,烛火将他年轻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案头堆积如山的削藩奏章被推至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粗糙的凤阳府舆图,上面被朱笔圈出了几个不起眼的小渔村。侍卫带回来的消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会动的人头,燕王府的香囊,还有那个叫许男魁的樵夫。祖父陵寝的巨大阴影仿佛就在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四叔……你到底在北平搞什么鬼?那颗头……真的是你的?它向我求救……预示着什么?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老太监王钺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安神汤,声音带着忧虑。
朱允炆疲惫地挥挥手,目光依旧死死钉在地图上滨海的那个小圈。歇息?那颗无声呼救的头颅影像,如同跗骨之蛆,只要一闭眼就会清晰地浮现出来!他猛地端起那碗温热的汤药,仰头灌下,试图用苦涩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北平,燕王府邸深处。
一间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石室内,仅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物”的微腥。那颗苍白、沾着干涸血污的头颅(朱棣),被安置在一个垫着厚厚锦缎的黑漆木托盘中,颈部断裂处被小心地敷上了一层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周百户如同最忠诚的石像,按刀侍立在阴影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唯一的入口。
许男魁则蜷缩在石室最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碎银子和香囊的锦缎包袱,仿佛这是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物件。自从被拖进这个鬼地方,目睹了那场“太孙惊魂”后,他就再也没合过眼。文魁老爷自打被敷上药膏后,也一直死寂无声。恐惧、寒冷、还有肚子里咕噜噜的抗议声,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咕噜噜噜……”许男魁的肚子再次发出响亮的哀鸣,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他尴尬地捂住肚子,偷偷瞄了一眼阴影里的周百户,生怕这位煞神嫌他吵闹。
就在这时!
“嗝——!”
一声短促、响亮、带着点沉闷回音的饱嗝,毫无征兆地在石室里炸响!
许男魁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怀里的包袱扔出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循声望去——声音的来源,赫然是木托盘里那颗被敷着黑药膏的头颅!
只见那颗头颅的喉咙部位(断颈上方),极其轻微地鼓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张紧闭的嘴巴,竟然……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微弱的、带着草药和胃酸混合的古怪气味飘散出来!
周百户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青筋暴起!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刺向托盘!饶是他心志坚韧如铁,面对一颗突然打嗝的头颅,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极致的荒谬和警惕。
“文……文魁老爷?”许男魁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您……您老这是……饿……饿了?”他被自己这荒谬的问题惊呆了。头……也会饿?也会打饱嗝?
木托盘上的头颅毫无反应,嘴巴依旧微微张着那条缝,仿佛刚才那声饱嗝只是个幻觉。
许男魁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他看看那颗打嗝的头,又看看自己抗议的肚子,一个匪夷所思、却又莫名合理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难道……难道文魁老爷的身子……还在?在……在别的地方……吃饱了?所以头……也跟着打嗝了?
这个念头太过于惊悚和滑稽,让他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忘了恐惧,只剩下纯粹的懵逼。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自己饿得发昏的脑袋,却忘了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香囊包袱。
“噗”一声轻响,包袱一角被他胳膊肘顶开,露出了里面那个小小的、金线绣着“燕王府”的香囊。
一股极其清冽、醒脑的薄荷香气,瞬间从敞开的香囊口逸散出来!这香气极其霸道,瞬间冲淡了石室里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如同一道冰线,直冲鼻腔深处!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