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沈昭轻叩密室石门，厚重的门扉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幽暗的甬道。她手持一盏油灯，步入这座隐藏在城郊荒宅地下的秘密医室。三日前从裴府盗来的账册已被她翻阅无数遍，特别是那最后一页的画像，令她寝食难安。画中女童的面容与自己幼时竟有几分相似，难道这与那段被刻意模糊的童年记忆有关？
沈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疑虑。今日她来此，是为了另一件更为紧急的事。甬道尽头，一间石室被她精心布置成简易医堂。墙壁上悬挂着各式草药，角落里放着数十个形状各异的玉瓶，每一个都刻有复杂的蛊文，散发着幽幽寒光。
石室中央，莫家三姨太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两个月前她被一种怪病缠身，众多医者束手无策，还是沈昭从偏方中寻得一味奇药，暂时稳住了她的病情。
“昭姑娘，救救我...“莫三姨太一见沈昭进来，立刻哭泣出声，“我腹中的孩子，好像活了...“
沈昭面色微变，快步上前，指尖轻搭在莫三姨太的脉搏上。片刻后，她的表情越发凝重：“莫夫人，我需要为您把脉腹诊。“
掌心刚一接触莫三姨太隆起的腹部，沈昭便感到一股奇异的震动传来。那不是胎儿的正常胎动，而是一种有节奏的律动，仿佛某种生物在呼应她的触碰。沈昭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这种震动她曾在一个地方感受过——五年前被献祭的巫医之子，那个孩子体内植入的蛊王幼虫，就是这种震颤频率。当时那场献祭仪式她作为学徒被迫参与，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残忍杀害，蛊虫被取出供南疆使者带走。那是她一生的噩梦，也是她下定决心学医的起点。
“莫夫人，您近日可曾服用过来路不明的药材？“沈昭沉声问道。
莫三姨太犹豫片刻：“前些日子，我曾收到一盒珍贵的安胎药，据说是南疆进贡的，服用后胎儿会更稳固...“
沈昭心中一沉。她取出银针，在油灯上消过毒，然后刺入莫三姨太腹部几处特定穴位。针尖刚一接触，银针便肉眼可见地颤动起来。
“蛊胎...“沈昭面色凝重，“莫夫人，您腹中的不只是一个胎儿，还有一只蛊王幼虫。“
莫三姨太闻言大惊失色：“这...这是何物？“
“是一种南疆秘术，将蛊王幼虫植入孕妇腹中，与胎儿共同生长，被称为'蛊胎移植术'。蛊虫吞噬母体的营养，同时改变胎儿的本性，使其出生后成为'人形蛊'。“
莫三姨太闻言尖叫一声，昏死过去。沈昭赶紧施救，好不容易才将她唤醒。
“我...我的孩子怎么办？“莫三姨太醒来后，抓着沈昭的手臂，悲痛欲绝。
沈昭神色复杂：“蛊胎已与胎儿共生，若强行取出，恐怕胎儿也难保全。不过...“她目光闪烁，“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一种针法，可以刺激胎儿经络，让蛊虫暂时沉睡。“
说着，她取出一套特制银针，开始在莫三姨太腹部施针。每一针都精准无比，仿佛能透过皮肉看到腹中胎儿的经络。随着银针的刺入，莫三姨太腹中的震动渐渐平息。沈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套针法极为复杂，稍有差池便会伤及胎儿。
正当她专注施针之际，密室石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冷风袭来，沈昭头也不抬，冷声道：“何人擅闯我医室？“
“堂堂沈大夫，竟在地下室偷偷救人，不知是怕谁知道？“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
沈昭手中银针微颤，但很快稳住，继续施针：“裴大人深夜跟踪一介女医，不怕坏了你新婚燕尔的美名？“
裴砚一袭黑衣，负手立于石室门口，目光如刀：“我的婚事，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想必沈大夫心中比谁都清楚。“
沈昭嘴角微扬：“那夜在裴府屋顶，我还以为大人醉得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没想到竟还记得我。“
裴砚走近几步，目光落在莫三姨太的腹部：“蛊胎移植术，南疆秘术，五十年来失传已久，沈大夫竟然会用？“
沈昭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莫三姨太的腹部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大人既然知道这秘术，想必也知道其中利害。莫夫人腹中的蛊胎，可不一般，那是蛊王幼株，我以为早已在五年前那场献祭中消失了...“
裴砚眼中寒光一闪：“你也知道那场献祭？“
“不只是知道，我就在现场。“沈昭声音微颤，眼中闪过痛苦的回忆，“那个被剜心取蛊的巫医之子，年仅七岁，就因为体内孕育了蛊王，被南疆使者当众献祭。我亲眼看着那只蛊虫被取出，带走。可如今，它竟又出现在莫夫人腹中...“
裴砚沉默许久，忽然道：“那孩子没死。“
“什么？“沈昭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场献祭是假象。巫医之子被秘密带回京城，作为蛊王容器培养。而他体内的蛊虫，被取出一部分幼株，用于其他实验。“
沈昭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他的心脏被剜出...“
“你看到的是傀儡蛊制造的幻象。真正的孩子被藏在蛊教圣女的密室中，这些年来，他就是蛊教最大的秘密武器。“
沈昭脑中一片混乱，若是那孩子还活着，那这五年来她所追查的一切，是否都被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莫夫人腹中的蛊胎，与那孩子体内的蛊王是同源。若任其生长，日后必成大患。“裴砚继续道。
沈昭眼神骤然冷峻：“所以大人是来杀人灭口的？“
裴砚摇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那孩子现在藏在宫中，若要救他，需要取出一枚完整的蛊胎作为引子。“
沈昭冷笑：“合作？上次在屋顶大人可是要掐死我。“
“那是药物作用，并非本意。“裴砚罕见地解释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账册你看过了？“
沈昭神色微变：“看过了。“
“那你应该知道，蛊毒背后的力量有多庞大。我们都是棋子，只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幅画像...“
沈昭打断他：“画像之事我会自己查清，不劳大人费心。至于莫夫人腹中的蛊胎，我会设法安全取出。“
裴砚冷哼一声：“你以为蛊王这么容易对付？取蛊胎必须剜心，而且必须活体取出，否则蛊胎会立刻死亡。“
沈昭面色一沉：“那你是说，要牺牲莫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裴砚目光复杂：“有时候，为了救更多人，必须做出牺牲。“
“休想！“沈昭怒喝一声，“我行医多年，从未放弃任何一个病人，莫夫人更不会例外！“
话音刚落，莫三姨太腹中的蛊胎忽然剧烈震颤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莫三姨太惨叫一声，腹部开始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腹而出。
“糟了，蛊胎被激活了。“沈昭脸色大变，迅速从药架上取下几味草药，打算制成麻醉药为莫三姨太减轻痛苦。
然而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加糟糕。莫三姨太的腹部已经出现了裂痕，血液不断渗出，而腹中的蛊胎震动越来越剧烈。
“来不及了，必须立刻取出蛊胎，否则母子俱亡！“沈昭急道。
裴砚沉声道：“取蛊胎需要剜心，你确定要这么做？“
沈昭手中握着银针，眼中闪烁着决绝：“为了救她，我愿意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