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此地贫民的“口粮”本就如此难以下咽？
还是这管散发着化学药剂味道的粘稠液体，根本就不是给人食用的？
“蛇巢”黑帮堂口深处的审讯室内。
墨鸦面无表情地将那管标签模糊的“高能营养液”挤入口中，强行咽下。
他感觉自己吞下了一团燃烧的金属溶液。
腥臭难当，却也蕴含着一丝奇异的能量。
墨鸦盘膝坐地，引导着那股能量在残破的经脉中流转，干涸的四肢百骸开始缓慢恢复知觉，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力气回归身体的畅快。
价值……未知黑市信用券的畅快。
这个妖妇……
伴随着体内能量的缓慢滋养，墨鸦冰冷的目光投向昏迷在地的女监工，仔细盘算着。
按照他前世“暗影楼”的规矩，此等试图控制、羞辱自己之人，当场格杀亦不为过。
但他如今神魂未复，实力十不存一，身处这危机四伏的钢铁浮岛，每一处通道都可能有未知的监控——虽然艾凉的记忆显示D区的监控大多是摆设，但贸然取其性命，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眼下自身尚弱，只能暂且隐忍，依循此地的“规矩”行事。
目前最稳妥的做法，便是从此女口中撬出些有用的讯息，再设法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报复。
但很快，通过艾凉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墨鸦意识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贫民窟，所谓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
黑帮的堂口之内，更是无法无天。
“权当是此地的风土人情罢。”
墨鸦心中冷哼。
这女监工是D区7号废品处理厂的监工，属于黑帮底层头目，比艾凉这种任人宰割的D级贫民，地位要高出不少。
就算此事闹到所谓的“蛇哥”那里，他也绝无半分胜算。
前世身为顶尖刺客，墨鸦虽杀人如麻，但也深谙情报搜集与审讯之道，只是他过往的目标，从未有过如此……低劣的货色。
‘嗯，对此等情形，理应先探其虚实，再以雷霆手段震慑，令其吐露实情，并交出离开此地的门路。’
‘若她冥顽不灵，再用些刺客的手段也无妨。’
‘何种手段？前世“暗影楼”中折磨人的法子不下百种，虽有损阴德，但非常之时，亦顾不得许多……不过，此等手段终非正道，为保心境不失，慎用之。’
墨鸦打定主意，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金属拷问床冰冷依旧。
他眼神一凛，起身在审讯室内逡巡，很快在墙角布满污渍的工具架上，找到了一些可以增强“说服力”的【刑具】，最终，他拿起了一根约莫一尺半长，头部略扁的金属撬棍，掂了掂分量，随后从水桶中舀起一瓢散发着铁锈味的冷水，对准那女监工的脸便泼了下去，同时低喝一声。
“醒来！”
女监工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打了个寒颤，捂着剧痛的额角，缓缓睁开双眼。
“呃——啊！”
她口中念叨着“发生了什么”，抬手摸向额头，摸到一手黏腻的血污和肿块。
她似乎被砸得有些神志不清，干呕了几声，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女监工猛地缩起身子，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用那双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墨鸦。
她在这7号废品处理厂的堂口作威作福已有数年，自然清楚这间审讯室的“监控”只是个摆设，真正的作用是记录“犯人”的惨叫声，以儆效尤。
偏偏，这审讯室的隔音效果，堪称一流！
墨鸦学着艾凉记忆中那些黑帮成员的姿态，将金属撬棍扛在肩上，缓步逼近。
这个动作却让女监工彻底崩溃：
“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蛇哥不会放过你的！蛇哥有很多手下！他的情人是C区治安巡逻队的副队长！别杀我！求求你！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墨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尽量模仿着此地黑帮的语言风格，声音沙哑而低沉。
“我自不会轻易杀你。”
他缓缓说道，眼神锐利如刀，语气不带丝毫情感。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本就带着几分年轻人的清秀，又或许是墨鸦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与艾凉截然不同的森寒杀气，女监工渐渐停止了尖叫。
她剧烈地喘息着，低头看了一眼身旁那只砸扁了的金属补妆盒。
盒子的边缘，还残留着她的血迹。
“婆娘……嗯，监工大人，”墨鸦不带丝毫敬意地说道，“我们应该先理清一下，是你先想对我用些下作手段，而我，只是被迫自卫，你可认同？”
女监工，姑且称她为“红姐”（这是她在黑帮中的外号），闻言身体一颤。
她自知理亏，更畏惧墨鸦此刻的眼神，不敢直视，只能胡乱点头。
墨鸦继续道：“我不会将你今日的丑态宣扬出去，而你，也不必追究我这一下‘自卫过当’，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都好说。”
红姐的声音在发颤，目光死死盯着墨鸦肩上那根看起来随时会砸下来的撬棍。
“再帮我办几件事。”
墨鸦用撬棍的扁平端轻轻拍了拍红姐的脸颊：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你们这些蝼蚁的纠缠上。”
“我知道！我知道！”
红姐连忙点头，如同捣蒜：
“我帮很多人办过很多事！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以后我绝不找你麻烦！求、求你高抬贵手，我只是……只是看你细皮嫩肉，一时鬼迷心窍……”
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全无。
墨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对你的龌龊心思毫无兴趣。”
墨鸦将撬棍从肩上拿下，随意地在手中转了几个圈，发出轻微的风声，然后猛地顿在红姐身前的金属地板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红姐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她摸了摸额头那火辣辣的伤口，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时，看到了自己那双被冷水浸湿的劣质皮靴。
“办几件事，对你而言很麻烦吗？”
墨鸦站在门口，习惯性地将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平淡地问道。
红姐低头整理着湿透的衣物，心有余悸地念叨着：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我只是个小小的监工，蛇哥才是这里的头儿……你要是想见蛇哥，我可以帮你引荐……不不不，你可千万别去找蛇哥，他脾气不好……这里的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您应该也能理解……哈哈……”
她的干笑声中充满了恐惧和讨好。
墨鸦并未回应。
红姐披上那件被搜刮过的皮衣，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内袋摸出那张“蛇巢娱乐区三级通行证”和几张皱巴巴的“黑市信用券”，以及那枚“D区7号废品处理厂监工”的身份识别牌，颤抖着递了过去。
“这些……这些您都拿去。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近路，可以避开大部分岗哨，直接通往D区的‘自由市场’，那里鱼龙混杂，是离开这里的最佳选择。”
墨鸦拉开审讯室那扇变了形的金属门，外面是一条昏暗狭窄，仅容两人并行的肮脏通道。
闪烁不定的劣质节能灯管维持着最低的亮度，让通道显得阴森诡异。
这里弥漫着一股血腥、铁锈和排泄物的混合臭味。
此刻并非“工作”高峰期，通道两旁那些紧闭的房门后，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或粗暴的咒骂。
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这里不会有太多人活动。
“前面带路。”
“是，是。”红姐佝偻着腰，快步走出审讯室，神情充满了懊悔与惊惧。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
她竟然被一个贫民窟的贱种给制住了。
还是在她试图展现自己的“权威”与“魅力”时，被对方用如此粗暴的方式直接打断。
难道是自己最近疏于“保养”了？还是说，这个D区的风气真的变了？这小子竟然如此悍不畏死？天呐……这要是传出去……
墨鸦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红姐身后，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暗影楼”的教条之一便是：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刚刚被你制服的敌人，尤其是女人，她们的眼泪和示弱，往往是更致命毒药的伪装。
她们会为了活命和报复而不择手段。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散发着恶臭的通道，转入一条相对宽敞些许的废弃管道区，红姐所说的“近路”入口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被各种废弃杂物半掩着的维修井盖。
看到井盖，红姐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她的思路也开始重新活络起来。
她有些不甘心这次的栽跟头。
“那个……”
红姐故意放慢脚步，回头看向墨鸦，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妩媚的笑容：
“小哥……你以前……是不是练过？”
“没有。”
“那你这身手……是天生的？还是说……你以前得罪过什么大人物，被贬到我们这D区的？”
“……”
“你下手可真重，我现在头还晕着呢，骨头都快散架了。”
红姐轻轻咬着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不过你刚才那一下砸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还挺刺激的，你知道吗？还没几个人敢这么对我，尤其是在我的地盘上。”
墨鸦面沉似水，心中已然起了杀机。
果然是贱骨头。
若非需要此女带路，并且对这D区的路径不熟，他真想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我耐心有限。”墨鸦冷冷地回应。
他的耐心，确实快要耗尽了。
“耐心？呵呵，在这D区，耐心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们到了，从这里下去，穿过三段废弃通风管道，就能绕过蛇哥手下最严密的几个哨卡。”
红姐指着地上的维修井盖，用身份识别牌在井盖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刷了一下，井盖发出一声沉闷的解锁声，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向上弹起寸许。
她回头看向墨鸦，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似乎并未注意到墨鸦的身体已经微微紧绷，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墨鸦敏锐地察觉到，井盖下方传来三股微弱却充满戾气的呼吸声，很可能是这妖妇预先安排的伏兵……
咻！
冰冷的寒光自红姐袖中射出，直取墨鸦面门！
红姐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井盖之下，三名手持短刀的壮汉也已蓄势待发，只等墨鸦中招或闪避的瞬间便一拥而上！
墨鸦不闪不避，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竟在毫厘之间精准无比地捏住了那枚激射而来的淬毒钢针！
同时，他右手一抖，那根一直提在手中的金属撬棍，带着破空之声，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狠狠砸向红姐的膝盖！
“啊——！”
红姐的惨叫声在狭窄的管道区内显得格外凄厉。
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快，下手更是如此狠辣无情！
撬棍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右膝，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井盖下的三名伏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墨鸦眼神冰寒，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左手钢针反手掷出，化作一道乌光，精准地射入其中一名伏兵的咽喉！
另外两名伏兵见状大骇，转身就想逃回井下。
“想走？”
墨鸦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前踏一步，手中撬棍横扫而出！
砰！砰！
两声沉闷的击打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名伏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重重砸中后脑，软软地瘫倒在井口。
无量那个佛陀。
此地灵气虽无，杀气倒是充盈。而他……
确实擅长近身搏杀。
咚！
墨鸦一脚将井盖彻底踹开，露出了下方漆黑的洞口，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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