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珙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略显局促地摸了摸穿在身上的太监服。
他强笑道：“长公主莫取笑我啦，若不说是太监服的话，我觉得这身青衣倒也挺好看的。”
长公主摇头：“云睿岂有取笑林小公子的意思，确是觉得这青色的衣料衬得小公子……更讨喜了几分。”
“是这样吗，长公主喜欢就好。”
夜风迎面，衣袂翩跹，李云睿在林珙眼中，宛若谪仙。
林珙注意到李云睿的湿发，不禁有些在意。
他心念一动，凑上前去：“晚上起风了，公主头发不干可是会着凉的，不如让小珙子帮您吹干呀？”
李云睿微一迟疑，看着这张殷勤的小脸，心头一暖。
微微颔首：“也好。”
兰缨给身后的骷髅宫人使了个眼色。
宫人们会意，一径躬身退了出去，似是要去准备什么东西。
林珙和李云睿二人行至海棠池处的梳妆间，梳妆台上设有镶满宝石的鎏金铜镜以及各种精巧的梳洗用具。
李云睿坐定，林珙站到她的身后，断续飘来她沐浴过后的清新香泽。
镜中人俏皮一笑：“那便开始吧，小珙子。”
“小珙子遵命。”
世上谁能拒绝李云睿？反正林珙不能。
林珙透着窗看到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不由笑叹：“今夜月色真美。”
“WindControl.”林珙念动风控术凝聚一小股微风。
“FireBall.”随即念动火球术，将火控制在最细微的程度覆于掌心。
“WaterBall.”最后念出水球术，使其于微风中夹杂一丝湿润水汽。
林珙左手穿过李云睿的发丝，右手宛若一个吹风机般左右轻摆。
李云睿感受到一股股柔和而均匀的暖风向她吹来，很是惬意。
大概只一分钟的事件，头发便吹干了，干爽而顺滑。
她好奇地问林珙：“这又是什么妙法？”
林珙顿了一顿，随口答道：“怎么说呢……就是将初级的风、火、水术一齐发动，便相当于一台吹风机了。”
李云睿死去的记忆似是重又被唤起般，一脸兴奋道：“你见过吹风机？”
林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不答又显得太过奇怪，只好说：“啊……也可以这么说啦。”
林珙心想：不但见过……来这儿之前还天天用呢。
诶？这个世界，定然没有吹风机吧……
林珙狐疑。
续问道：“怎么，长公主也识得吹风机？”
李云睿听闻凝着铜镜，笑容却有些寂寥：“本宫只是曾听一位故人念叨过，要是有吹风机便好了。”
林珙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是谁……
他凝着铜镜中的李云睿，竟就这般脱口而出：“公主说的那位故人……便是叶轻眉吧。”
李云睿一怔，侧身回眸凝着林珙：“你怎知道？”
她忽然想起在洞穴中，林珙也曾问她想不想成为叶轻眉。
他们二人……
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云睿愈发好奇起来。
她不由激动地攥起粉拳，也问得直截了当：“你认识她？”
林珙沉默点头，片刻才道：“算是。”
他素不喜说谎，但冷静一想，此际坦白一切未免太过唐突。
便暂且顺着李云睿的话头来便是。
李云睿沉吟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吗？”
林珙苦笑：“我只是个普通人。”
李云睿冷冷一哼：“你当本宫是何处来的无知少艾？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造诣，本宫岂会信你只是个普通人！”
林珙微微摇头，重又执起李云睿的一缕秀发，轻轻搓捻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他凝神放空，仿若透过目之所及，看向了遥远的过去与未来。
随即悠然道：“对啊，说起来，我同叶轻眉都不过是那个地方的普通公民，我们平等地享有权利，也履行应尽的义务。”
李云睿袖袍一挥，厉声喝道：“普通？够了。那可是叶轻眉！叶轻眉！”
这是她的逆鳞，亦是她的软肋。
她冷道：“那你且说说看，你口中的‘普通’又是何意？”
林珙瞧着指间倏然溜走的那缕秀发，没有立刻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叹。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我承认，叶轻眉虽普通，却不平凡。比起我，她要无畏得多。”
“她多少也曾向你透露过吧。在她灵魂的故乡，虽说世无绝对的平等。然而，人人在法律面前则是一律平等的。”
“在那里，人人都有机会接受教育，人人都有追寻梦想的权利。”
“叶轻眉的奇思妙想，在那里大概是绝大多数人都应掌握的常识。”
“至于她那些惊为天人的智慧与巧思，是许多相关专业的学生所必须具备的才能。
“而这类学生其实不在少数，甚至年年都有在持续招生……”
“我呢……也仅仅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普通人而已。”
林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可当我们这些普通人，因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所谓的平凡与普通，就这般成了你们眼中的奇迹。”
李云睿闻言一凛：“你说的那里，是哪里？”
林珙果真还是不擅长说谎……
尤其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他直言道：“21世纪。”
看着李云睿茫然又急躁的俏脸。
林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倘若你也降生在21世纪，叶轻眉那些想法便也都见怪不怪了。”
“相信我，你已做得足够出色了。”
李云睿轻轻将手从林珙的掌中抽出，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21世纪……”她低喃道。
仿佛在极力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她的眼神渐趋深邃，似是想要探清那个……
她大概永远无法触及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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