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冰冷的数字无声跳动着
倒计时的秒针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秦飞雲紧绷的神经上,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臭氧味和金属锈蚀的腐败气息;玛尔塔舰长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和艾尔薇拉身上,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哼,断掉的肋骨摩擦着内脏。
时间!最要命的就是时间!每一秒都意味着一条可能消逝的生命,更关乎那份足以颠覆人类未来的数据。
牢房外枪声和爆炸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秦飞雲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腕表上刺目的00:17:48,又迅速掠过眼前疲惫带伤、弹药告罄的队员们,最后定格在玛尔塔苍白失血的脸和艾尔薇拉焦灼的蓝眸上。时间、人命、任务…三座大山死死压来。电光石火间,一个近乎撕裂队伍、兵行险着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战场上牺牲是常有的事,秦飞雲突然想起佐拉和他说的这句话,现在正是他用行动表明自己答案的时刻。
“赵海成!”秦飞雲的声音斩钉截铁,穿透通道内沉闷的空气。
“在!”赵海成几乎是吼出来的,络腮胡大汉脸上溅着不知是机油还是血污的混合物,他刚把一个海贼的脑袋砸在金属舱壁上,正喘着粗气。
“海贼主力被我们吸引下来不少,上层防守应该薄弱,你带A组剩余五人,加上瓦西里、林澜,还有所有还能动的!”秦飞雲语速快如爆豆,不容置疑,“去九层、十层牢房区!救人!把所有能用的武器,从海贼尸体上扒下来,武装还能站起来的俘虏!用尸体、用铁门、用一切能搬动的东西,给我筑移动掩体,边打边撤!我们带不走所有人,但能多带一个是一个!目标——垂直电梯井!归燕号在等你们!”
秦飞雲锐利的目光钉在赵海成脸上,“这是死命令!能带出去多少,就带出去多少!明白吗?!”
赵海成咧开嘴,络腮胡上凝结的血痂崩裂开,露出一个混合着凶悍与狂热的笑:“明白!代理船长!老子就是拆了这耗子窝,也把人给你抠出来!”他猛地转身,粗壮的胳膊一挥,“还能喘气的,跟老子走!捡枪!搬门板!准备干他娘的!”
“等等!”艾尔薇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排除在外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松开搀扶玛尔塔的手,向前一步,几乎要抓住秦飞雲的手臂,“我也去!我知道舰内通道结构!我…”
“你留下!”秦飞雲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压,他侧过身子,将虚弱欲倒的玛尔塔稳稳推向艾尔薇拉,“玛尔塔舰长需要你!她的伤势随时可能恶化,只有你能最快处理!这是任务!”他的目光在艾尔薇拉错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翻腾的复杂情绪:担忧、命令、甚至一丝恳求——让艾尔薇拉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秦......!”
“班比诺!”秦飞雲不再看她,目光转向那个沉默如铁塔、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灼痕的228队俄罗斯壮汉;班比诺无声地点点头,沾满油污和血渍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你,还有你们俩,”秦飞雲指向旁边两个虽然带伤但眼神依旧坚毅的队员,“跟我走!目标,腓特烈大帝号残骸,玛尔塔舰长,位置?”
玛尔塔靠在艾尔薇拉身上,喘息着,用尽力气指向黑暗的通道深处:“从战舰底层通道上到第A层……主通道尽头左转……标识‘DECKA’的断裂区域……应急电源在右侧舱壁……被……被炸塌的管线盖板后面……”
艾尔薇拉嘴唇翕动,还想争辩,但看到秦飞雲眼中不容置喙的决绝,又感受到臂弯里玛尔塔身体的虚弱颤抖,她最终咬紧下唇,轻轻架起玛尔塔,尽量让她的伤脚少受力,另一只手紧握着脉冲手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黑暗通道。
“走!”秦飞雲不再耽搁,猛地一挥手,带着班比诺和另外两名船员,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玛尔塔指示的方向狂奔而去,沉重的军靴踏在冰冷、布满碎屑和粘稠血迹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在与死神赛跑。
地下十层的混乱瞬间被切割成两股洪流
一股向上,裹挟着狂暴的杀戮与拯救,赵海成如同一头发怒的灰熊,喉咙里滚动着含混不清的脏话,沉重的突击装甲撞开摇摇欲坠的牢门,牢房里蜷缩着十几个衣衫褴褛、惊恐万分的德军船员,看到门口凶神恶煞、满身是血的赵海成等人,不少人发出绝望的呜咽。
“出来!都他妈给老子滚出来!”他咆哮着,脉冲步枪喷吐着短促的蓝光,将一个闻声冲来的海贼上半身轰得向后扭曲栽倒,他看也不看,一把拽起一个蜷缩在角落、吓得几乎失禁的年轻德国兵,粗暴地塞进身后林澜的怀里。
“想活命的就动起来!”他粗暴地将从海贼尸体上搜刮来的几把老式激光枪和几柄砍刀扔进牢房,“会用的拿着!不会用的,有力气的,捡根铁棍也行!跟紧老子的人!掉队了别指望老子回头救你!”
这里俨然已是炼狱,应急灯大多被流弹击碎,仅存的几盏在浓烟和飞舞的灰尘中投下摇曳不定、支离破碎的光斑,将扭曲的人影拉长投在布满弹孔和血污的墙壁上;空气灼热,弥漫着硝烟、血腥、排泄物烧焦和肉体烤糊的混合恶臭,令人窒息。
“*他妈的!给老子顶住!”赵海成的咆哮如同滚雷,在狭窄空间里震荡着,他庞大的身躯就是最坚固的移动堡垒,肩扛着一扇从铰链上硬撕下来的、布满弹痕的厚重铁门,沉重的门板在他手中却成了挥舞的巨盾,每一次格挡都发出沉闷震耳的“哐当”巨响,将射来的激光束和实体弹丸弹飞,火星四溅;而在他身后,瓦西里和林澜正带领着还能行动的俘虏们,用惊人的效率执行着秦飞雲的命令,迅速冲入各个牢房,用工具或蛮力破坏门锁,大声呼喝着俘虏出来;他们如同秃鹫,在海贼倒毙的尸体间快速穿梭、翻找。
“快!这个还有把切割枪!”
“子弹!他腰上弹匣是满的!”
“苏卡!这混蛋穿的装甲还能用!扒下来给那个老船员套上!”
一件件武器被粗暴地扯下,塞到那些虽然虚弱但眼中重新燃起求生火焰的俘虏手中。沉重的能量电池箱、扭曲变形的金属栅栏、甚至一具海贼还算完整的尸体...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被当成建筑材料,在赵海成用铁门硬抗火力的掩护下,一个由钢铁、血肉和意志临时构筑的、不断向前蠕动的“堡垒”正快速成型。
一个年轻的导航员,脸上还带着淤青,颤抖着捡起地上的一把激光枪,他旁边的轮机兵则抄起一根断裂的金属水管,眼中闪烁着仇恨和求生的光芒;赵海成说得没错,绝境之下,没有人甘心束手待毙,这些被折磨得几乎失去人形的俘虏,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互相搀扶着,紧跟着E.O.D.T.队员组成的箭头,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而迅速地移动。
“Vollidiot!”导航员被这悍勇的气势感染,嘶吼着从“掩体”缝隙中探出枪口,对着前方通道拐角人影晃动处盲目地扣下扳机。脉冲束呼啸而过,虽然打偏,却成功压制了拐角后探出的半个脑袋。
“干得好!小子!”瓦西里灌了一口不知从哪个海贼尸体上摸出来的劣质伏特加,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俄语大声鼓励,顺手将一瓶酒塞给旁边一个面色惨白、但紧握激光步枪的中年俘虏,“喝一口!暖身子!跟紧老子!”
赵海成冲在最前面,像一柄烧红的尖刀插入黄油,他的突击装甲硬抗着零星的激光束,爆发出点点火花;脉冲步枪在手中咆哮,每一次短点射都精准地放倒一个挡路的敌人。他不再追求一击毙命,而是高效地清除障碍,为身后这条由伤兵、俘虏和护卫队员组成的求生长龙撕开血路;他口中骂骂咧咧,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射击、每一次推开挡路的残骸,都精准而高效。
“妈的!这边有岔路!林澜!”
“右转!右转!有路标!”林澜林澜的声音已经嘶哑,她努力辨认着俘虏,试图将重伤员集中,一边回应,一边回忆着来时看过的模糊结构图,“直走五十米!左手边就是通向第九层的维修梯道!”
队伍在血腥和硝烟中艰难推进,俘虏中不断有人因伤势或体力不支倒下,立刻就有旁边的同伴或殿后的E.O.D.T.队员咬牙搀扶起来;移动的“堡垒”在付出两人轻伤的代价后,终于碾过又一段走廊。前方,两扇厚重的合金牢门紧闭,门上的观察窗后,挤满了无数双惊恐绝望的眼睛,压抑的哭泣和嘶哑的呼喊隔着门板传来。
林澜冲到门边,星空美甲在控制面板上急速敲击,试图破解电子锁,但面板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错误代码,她不甘心的试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是同一个结果。
“该死的!锁死了!物理锁!”
“滚开!”赵海成一声暴喝,放下几乎被打成筛子的铁门盾牌;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巨熊,猛地撞开挡路的瓦西里,巨大的液压动力拳套被他抡圆了,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狠狠砸在门锁区域
“哐——!!!”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整个走廊都在呻吟,合金门板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拳印,门锁结构瞬间扭曲崩坏,火星和电火花疯狂溅射;赵海成毫不停歇,又是两记势大力沉的猛砸,整扇合金牢门连同部分门框,被他硬生生从墙体里砸得向内倒塌。
烟尘弥漫中,牢房里几十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暴露在摇曳的光线下,他们惊恐地挤作一团,又被眼前这尊浑身浴血、宛如魔神降世的巨汉和他身后那支由俘虏组成的“军队”所震慑。
“能动弹的!捡起地上的家伙!”赵海成指着地上散落的几把海贼留下的刀棍,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跟着我们!杀出去!想活命的,别他妈当孬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人群,看到几个穿着德军军官制服、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锐利的军官,用眼神示意瓦西里,“分武器给他们!带好伤员!快!”
新的力量被迅速整合进这支奇特的队伍:队伍像滚雪球般壮大,也像一块移动的磁石,吸引着更多零散的海贼从各个岔路口疯狂扑来;子弹和能量束打在临时拼凑的移动掩体上,叮当作响,碎屑纷飞。
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惨叫和闷哼,不断有人倒下再有人搀扶起来,队伍依旧在赵海成狂野的咆哮和瓦西里精准的点射下,顽强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垂直电梯井的方向挤压过去,时间在激烈的交火和沉重的喘息中飞速流逝,腕表上的数字在无声中滑向00:11:03
另一股洪流则向下,沉入死寂的钢铁坟场,秦飞雲、班比诺和另外两名队员沿着玛尔塔描述的通往战舰残骸核心区域的备用维修通道疾行;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充满了战舰金属老化锈蚀和冷却液泄露的刺鼻气味。巨大的、扭曲变形的腓特烈大帝号舰体残骸,如同一条被斩断头颅的钢铁巨龙,半嵌在坍塌的岩壁和废弃的矿机残骸之中;舰桥部分相对还算完整,但巨大的裂口狰狞地敞开着,露出内部烧焦扭曲的管线骨架。
裂口后面,是腓特烈大帝号被撕裂的腹腔,曾经光滑的合金通道如今布满狰狞的裂口和烧灼的痕迹,断裂的线缆如同垂死的巨蛇从天花板垂下,裸露的管线呲呲冒着微弱的电火花,照亮漂浮在失重微尘中的金属碎片;巨大的结构扭曲变形,舰桥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一头巨兽腐朽的颅骨。巴克显然对这片他认为毫无价值的废墟失去了耐心,只留下零星几个看守,早已被之前的战斗吸引走或消灭。
秦飞雲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班比诺眼中闪过冷酷的光,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西伯利亚狼,悄无声息地矮身潜行,厚实的作战靴踩在金属碎屑上竟未发出丝毫声响。距离目标十米时,他骤然暴起!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班比诺左手捂住左侧海贼的嘴,右手反握的格斗匕首精准而狠辣地从对方后颈第三、第四颈椎间隙刺入,瞬间切断了中枢神经。海贼的身体只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彻底瘫软。同时,他强壮如铁钳的左臂顺势一勒,将另一个刚惊觉转头、嘴巴大张的海贼的脖子拧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轻响。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个海贼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变成了尸体。
“好了”班比诺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俄语的粗粝。
秦飞雲点点头,四人迅速闪身进入巨大裂口。扑面而来的,是比外面浓烈数倍的焦糊味和一种战舰特有的、混合了机油、臭氧和死亡的气息;内部通道损毁严重,舱壁扭曲,管线像垂死的巨蟒般垂落纠缠,地上散落着烧焦的控制台碎片和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应急灯时明时灭,将这片钢铁坟墓映照得鬼影幢幢。
“注意脚下和头顶!”秦飞雲压低声音,战术手电的光束在残骸内部切割出晃动的光柱,照亮断壁残垣和散落的设备残骸;目光快速扫过腕表——00:11:37,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时间的无情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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