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灵堂之上

换源:

  元禄做梦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的宁头儿会是这样的场景。

高高的白幡挂在宁宅的门前,连那已经生了青苔的石狮子上也挂了白布,纸钱随着风飘啊转啊直上云霄。

元禄抬着头望着那纸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低下头。

“你…你…你说谁死了?”

元禄颤抖着手抓向在宁宅面前看戏的百姓的手,双眼红的仿佛要渗出了血。

“还能有谁?宁家小少爷宁远舟啊!”

老大爷并没有纠结元禄的动作,见他激动的神情,大致也能猜到他与宁远舟有些关系,而且元禄心神颤动之下并没有多少力气。

“宁家小少爷也是可怜,三岁就没了爹,十岁没了娘,他爹娘还是我老头子帮着收殓的呢!没想着他竟然也死了,这才二十吧?真是可惜!”

“牛大爷,您老老糊涂啦!那宁家小少爷今年也得有三十啦!”一旁的一个大妈在老大爷拢手大声说道。

“三十在我面前那也是个孩子!”

“是!在您老面前,谁八十岁了都是个孩子!诶!诶!那孩子咋回事啊!”

众人惊呼,元禄只看到一只只向来伸来的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元禄醒时已月上西楼,翻身下榻,纸钱香烛燃烧的气味在空荡的屋里弥漫开来,走到正堂,却见到了一个许久都没见到的人。

“钱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钱昭点了点头,又撕了几张纸钱往铜盆里扔去,那张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嘴角硬生生往下撇了撇,伤感地说道:“他离开梧都的时候我去送他,他大概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让我来给他安排丧事。”

右边的灵幡上已写上宁远舟的名字,而左边的灵幡上写的是六道堂老堂主,宁远舟的义父宋一帆的名字。

钱昭看了一眼宋老堂主的棺材,说道:“老宁走之前一直惦记着送老堂主一程,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钱昭!你这是什么话!”元禄指着钱昭想要骂他,却不知道骂些什么,他向来嘴笨,也从来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万事有宁头儿顶在前面就好,他却没想过有一天宁头儿会死在他的前面。

脸一垮,腿一软,元禄又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抓着供桌的一角重新爬了起来:“我不信宁头儿会死!”

说着就去扒拉棺材,钱昭只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撕起了纸钱。

宁远舟青白的脸露了出来,元禄伸着手去摸他,他从来不敢这样做,原来都是宁头儿摸他的脸,但他竟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竟会这样的冰,没有一点温度。

还是那身黑衣,睡着的宁远舟连眉峰间的锋利都一起褪去了,元禄多想宁远舟马上翻出棺材来骂他多愁善感,跟个姑娘家一样,给他们六道堂丢脸了。

棺椁里放着大量的香料,元禄不敢再去掀宁远舟的衣裳,他甚至不敢想象,天门关回京路远,他的宁头儿已经开始烂了,明明他平日行事最为规矩,怎么会容忍自己这样躺在这里。

“看完了就把棺材合上,我放了些防腐的药材,你多开一刻钟他就烂得快一刻钟。”

钱昭还是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元禄哭哭啼啼地合上了棺椁,在钱昭身边跪了下来,一起撕起了纸钱。

“去睡会儿吧,明日我得当值,只能你来守着。”

“我不困。”元禄揉揉红肿眼睛,说道。

“行吧,我去睡了。”钱昭起身转身就走。

灵堂里只剩下元禄的抽噎与纸钱燃烧与香烛流泪的声音。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