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血月剑冢

换源:

  昆仑山脉的轮廓在天际线上如同巨兽的脊背。

越靠近昆仑墟,空气中的腥味就越浓。第三天傍晚,我们站在一处隘口,远眺山谷中若隐若现的建筑群——幽冥教总坛。诡异的是,明明还未到日落时分,天空却已泛起暗红色,一轮血月悬在山巅,将整片山谷染成血色。

天象异常...白玲珑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阴阳二气完全紊乱了。

柳如烟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我急忙扶住她,发现她露出的手腕皮肤上正浮现出细密的银鳞!

银儿?

她抬头,异色双眸中的金光大盛:他们在进行仪式...我能感觉到...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发梢开始龙鳞化,黄泉之门...就要开了

白玲珑迅速取出银针,刺入柳如烟后颈穴位。柳如烟浑身一颤,鳞片蔓延的速度减缓,但未停止。

只能暂时抑制。白玲珑额头见汗,她体内的银龙魂与幽冥之力本就是相生相克,现在幽冥教催动仪式,直接刺激了龙魂反应。

我望向血色最浓处——山谷中央的一座黑色金字塔状建筑:必须阻止仪式。师父的金牙有反应吗?

白玲珑掏出金牙,它正在她掌心微微震动,内壁符咒泛着金光:指向那个方向...但中途似乎有什么...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金字塔左侧有片石林,隐约可见插满古剑的土丘。

剑冢。我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

柳如烟挣扎着站起:你去剑冢...我和白玲珑去总坛...

不行!你这样子...

必须分头行动!她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剑冢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我感觉到了...

她突然凑近,在我眉心按了一下。一丝凉意渗入,眼前顿时闪过画面:暴雨中的剑冢,黑衣少女,染血的长剑...

这是...

你的记忆。柳如烟松开手,到了那里,你会想起更多。

白玲珑已经收拾好药囊:我会照顾她。你找到需要的东西后,用这个联系。她递给我一个小瓷瓶,打碎它,我能感知方位。

柳如烟最后看了我一眼,那异色双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然后她们转身向幽冥教总坛潜去,银发在血月下格外醒目。

我握紧古剑,朝剑冢方向前进。随着距离缩短,左臂消失龙纹的位置开始刺痛,某些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黑衣、暴雨、剑光...还有师父...不,是张守静年轻时的脸...

剑冢比远看时大得多。数百把古剑插在土丘上,中央是块方形祭坛,上面孤零零地插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奇怪的是,祭坛周围寸草不生,而几步之外却野花盛开。

我刚踏入剑冢范围,所有古剑突然嗡嗡震颤!中央黑剑更是发出龙吟般的剑鸣,引得我手中的守静古剑也跟着震动。

这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暴雨倾盆。年轻时的张守静跪在祭坛上,胸口插着那柄黑剑。黑衣少女——金瑶,我的前世——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剑柄。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完全被灰雾充斥...

『瑶儿...醒醒...』张守静嘴角溢血,却露出微笑,『记住...昆仑...墟...』

黑衣少女猛地拔剑,鲜血喷溅在祭坛符文上,亮起刺目血光...

我踉跄着后退,头痛欲裂。这段记忆太真实了,尤其是金瑶那双灰雾弥漫的眼睛——和被幽冥控制时的师父一模一样!

所以当年...是幽冥控制我刺伤了张守静?

古剑震颤得更厉害了。我强忍头痛走近中央祭坛,发现黑剑剑身上刻着两个字:『诛心』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拔剑时,余光瞥见祭坛侧面有个极小的刻痕——金牙图案!和师父给白玲珑的那颗一模一样。

手指刚触碰刻痕,祭坛突然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一股阴冷的风夹杂着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阶梯两侧的油灯自动点亮,延伸向深处。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守静古剑走下去。阶梯尽头是个圆形石室,墙上挂满各式古剑,中央石台上平放着一本青铜封面的书。

走近才发现,那不是书,而是个扁平的青铜匣子。盖子上刻着:『剑魄录』——张守静封

匣子没有锁,但边缘有干涸的血迹。我小心翼翼掀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师父——不,张守静的笔迹:

『见字如晤。若你读到此信,说明诛心剑已认主,幽冥将醒。当年我故意受你一剑,以血为引,将半数魂魄封入剑冢。另半数携幽冥转世,是为张清源。阴阳玉制法有诈,真正的关键在于...』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只能辨认出双生和契约几个词。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金瑶非敌,银儿非器,切记』

我浑身发冷。师父——张守静——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甚至连被刺那一剑都是故意的...可如果金瑶不是敌人,为何我的记忆里她...

石室突然震动!头顶落下簌簌灰尘。我慌忙将纸条塞入怀中,刚冲出石室就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来自幽冥教总坛方向!

与此同时,左臂疤痕处突然钻出黑雾,在空中凝结成微型阴蛟的形状。它朝某个方向嘶鸣,我顺着看去,发现剑冢边缘有把不起眼的短剑正发着微光。

走近后看得更清楚——剑格处嵌着一小块阴阳玉碎片!与我怀中的阴玉材质相同。

就在我伸手要取时,背后传来破空声!本能地侧身闪避,一柄飞刀擦着脸颊划过,钉在石壁上。

果然来了。沙哑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张守静的走狗。

三个黑袍人从剑冢各处现身,为首的是个蒙面女子,手中把玩着另一把飞刀。他们袍角都绣着灰雾图案——幽冥教!

把匣子里的东西交出来。女子冷笑,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慢慢后退,左手悄悄摸向发光的短剑:你们怎么知道...

教主早就料到你们会来剑冢。女子一挥手,另外两人包抄过来,毕竟,这里可是金瑶大人当年...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突然拔出了短剑!嵌在剑格上的玉片与我怀中的阴玉产生共鸣,爆发出刺目强光。黑袍人们惨叫捂眼,我趁机冲向出口。

刚冲出剑冢,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幽冥教总坛上空,一道灰白光柱冲天而起,与血月相连。光柱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门形轮廓...

黄泉之门!黑袍女子追出来,声音充满狂热,仪式成功了!

我没空理会他们,因为怀中的瓷瓶突然发烫——白玲珑在求救!刚要捏碎瓶子,左臂的黑雾阴蛟突然暴长,一口咬向我的咽喉!

剧痛中,更多记忆碎片涌现——

不是雨夜,而是星空下。金瑶——我——与张守静站在悬崖边。他递给我一柄短剑:『记住,瑶儿,当灰雾遮月时,将此剑刺入银龙心口...不是杀害,是解放...』

我跪倒在地,头痛欲裂。这些矛盾的记忆哪个才是真实的?我究竟是谁?沈小七?金瑶?还是...

黑袍人的脚步声逼近。千钧一发之际,诛心剑突然从祭坛飞出,悬停在我面前!它发出一声清越剑鸣,震散了缠绕我的黑雾。

我抓住剑柄,顿时感到一股清凉气息流遍全身。没有犹豫的时间,我转身迎战追来的幽冥教徒。诛心剑仿佛有自我意识,招式如行云流水,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敌人。

最后那个蒙面女子倒地时,面巾滑落,露出令我毛骨悚然的面容——她长得和柳如烟有七分相似!

银月...大人...女子咳着血,露出诡异的笑,会为我们...报仇...

她咽气了。我呆立原地,脑海中各种线索乱成一团。师父的信、矛盾的记忆、幽冥教的仪式...还有柳如烟现在的情况!

我捏碎瓷瓶,朝着白玲珑发出的信号方向狂奔。沿途景象越来越恐怖——树木枯萎,动物变成干尸,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气息。更糟的是,血月似乎更低了,几乎压在金字塔顶端...

穿过一片石林后,我看到了她们——白玲珑架着几乎完全龙化的柳如烟,正被十几个幽冥教徒追赶。柳如烟的情况很糟:半边脸覆盖银鳞,左手已完全龙爪化,只有那双异色双眸还能认出是她。

小七!白玲珑看到我,差点哭出来,制法被篡改了!真正的关键是...

一支箭矢打断了她的话。我挥剑挡开,冲到她们身边。柳如烟看到诛心剑时,金眸突然大亮:你...想起来了?

一部分。我搀住她另一侧,现在怎么办?

白玲珑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我在他们的经阁找到这个!阴阳玉制法的原始记载!根本不需要献祭,而是...

幽冥教徒再次冲来。我们被迫退到一处悬崖边,下面是湍急的河水。追兵中走出个高大的红袍人,摘下兜帽露出布满刺青的脸——幽冥教主!

把竹简和银龙魂交出来。他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我可以让你们成为黄泉之门的第一批宾客。

柳如烟突然挣脱我们,踉跄着上前一步:你...不是真正的教主...

红袍人脸色微变:大胆!

我能感觉到...柳如烟的银发狂舞,你体内...有师父的气息!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我仔细感应,确实...红袍人散发的气息中有一丝熟悉感,就像...

张清源!我失声喊道。

红袍人——或者说占据教主身体的某种存在——突然大笑:聪明!可惜太迟了!他猛地扯开红袍,胸口赫然嵌着半块金牙!你们亲爱的师父,现在是我最好的容器!

柳如烟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完全龙化的右手直指红袍人:把师父...还来!

银光炸裂!我们都被气浪掀飞。等我爬起来时,看到柳如烟已与红袍人战在一处,银光与灰雾纠缠,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白玲珑抓住我的手臂:竹简上记载,真正的阴阳玉需要双生契约——两个魂魄自愿融合,形成完美平衡!根本不是献祭!

那为什么...

幽冥篡改了信息!它害怕这种力量!白玲珑快速解释,而且我怀疑师父早就知道,他故意...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柳如烟被红袍人一掌击飞,重重撞在崖壁上。我怒吼着冲上去,诛心剑与守静古剑交叉斩出,竟在红袍人胸前划出十字伤痕!

啊!诛心剑!他踉跄后退,伤口处冒出灰雾,张守静...你这个骗子!

我正要追击,地面突然塌陷!我们三人随着碎石一起坠向下方激流。最后一瞥中,我看到血月完全与金字塔重合,黄泉之门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冰冷的河水淹没头顶前,我死死抓住柳如烟和白玲珑的手。恍惚间,似乎听到师父的声音:

『顺流而下...找...天地根...』

然后世界归于黑暗。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