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夜色中噼啪作响。
离开天地根已经三天，我们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休整。金银儿——现在我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新名字——坐在火堆对面，火光映照着她金银交织的长发。那些发丝偶尔会无风自动，闪烁出星芒般的微光。
我的左臂新龙纹隐隐发热，银黑交错的图案比从前更加繁复，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白玲珑正在研究那卷几乎被翻烂的竹简，时不时偷瞄金银儿一眼。
还是找不到关于三圣的完整记载。白玲珑挫败地翻到最后被撕去的几页，关键部分都被
金银儿突然抬头：有人来了。
我们立刻警觉起来。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熟悉的金牙闪光——是师父的残魂！他比上次见时更加透明，轮廓模糊得几乎认不出来。
师父！我站起身。
残魂飘到火堆旁，声音断断续续：时间...不多了...听好...
白玲珑赶紧掏出空白绢布记录。金银儿则双手结印，打出一道金银交织的光束稳定魂魄。师父的影像稍微清晰了些。
幽冥...没有真正消亡...残魂的金牙忽明忽暗，黄泉之门...只是它的蜕皮...
蜕皮？我心头一紧。
就像...蛇蜕皮成长...师父的残魂开始闪烁，千年一轮回...下次星象...在...
一阵风吹过，残魂突然扭曲。金银儿急忙加强光束，但师父的身影还是越来越淡。
无涯海...最后时刻，残魂突然指向我左臂的龙纹，三圣...起源...钥匙...
话音未落，残魂便如烟消散。篝火猛地窜高，又迅速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涯海...白玲珑咬着笔杆，道门典籍里提过，说是三圣最初修行的秘境，后来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
金银儿的异色双眸微微收缩：我想起来了...银龙的记忆里有这个地方...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是东海之外的虚无之境！
她触碰的瞬间，我左臂龙纹突然亮起！银黑光芒投射到洞壁上，形成一幅立体星图。更惊人的是，金银儿发丝间的星芒自动脱离，与星图完美融合，标注出某个特定星座的位置。
这是...白玲珑瞪大眼睛，千年一现的归墟星象！
星图持续了几息便消散了。我手臂上的龙纹恢复平静，但脑海中却浮现出陌生画面：浩瀚海面上，三个道人站在悬崖边争执，其中一人突然跳入海中，身体在半空化为灰雾...
三圣...我喃喃自语，他们到底是...
金银儿突然按住太阳穴：银龙的记忆...太破碎了...
白玲珑若有所思地翻动竹简：我有个猜测...如果幽冥和玄机子长得像，而竹简又特意被撕去关于三圣的内容...她突然指向金银儿，你能读取竹简上的气息吗？
金银儿将手悬在竹简上方，金银光丝如触须般探入竹简缝隙。片刻后，她脸色突变：这竹简...有玄机子和幽冥的气息！
果然！白玲珑拍腿，我猜三圣是同胞兄弟！玄机子、幽冥，还有...张守静！
这个推论如雷霆贯耳。我回想起幽冥显露的真容，确实与玄机子有七八分相似。而师父——张守静的转世——虽然样貌不同，但气质确有共通之处...
自愿化身幽冥...金银儿轻声说，为了平衡...
白玲珑快速记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阴阳之外还有和，三圣分别代表阳、阴与调和。但后来调和者发现，纯粹的平衡需要极端对立，所以...
所以其中一人自愿成为极阴之暗。我接上她的思路，但这说不通啊，幽冥明明在祸乱人间...
金银儿突然站起身，异色双眸流光溢彩：除非...幽冥的混乱本身就是平衡的一部分！
洞外突然狂风大作，乌云遮月。我们同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某种古老存在被惊动了。篝火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我们三人变形的影子。
不该在这里讨论这个。白玲珑紧张地环顾四周，有些秘密...连天地都不愿被说破。
我们默契地沉默下来。直到风停云散，月光重新洒落洞口，金银儿才轻声提议休息。白玲珑很快靠着石壁睡着了，而我却辗转难眠。
子夜时分，洞外传来轻柔的哼唱声。我悄悄走出去，看到金银儿坐在月光下的巨石上，长发如银河般披散。奇怪的是，她的发色在月光下不断变化——时而银白如雪，时而金黄耀眼，时而又恢复金银交织。
睡不着？我走近问道。
她回头，眼神却与平日不同——更加锐利高傲：金瑶更喜欢月夜。
我愣住了。这个语气...分明是金瑶本人！
你...现在是金瑶？
不完全是。她——金瑶——轻抚长发，契约完成后，三魂已经融合。但在特定时刻，某个性格会占据主导。金眸微微眯起，比如现在。
月光在她指尖流转，凝成一柄小巧的光剑。她随手舞了个剑花，正是当年在剑冢刺杀张守静的招式。
当年那一剑...我喉咙发紧。
我清醒地看着自己刺下去。金瑶——或者说金银儿的这一面——声音冰冷，幽冥控制了我的身体，却无法完全压制我的意识。她突然凑近，金眸直视我的眼睛，就像它也无法完全压制张清源。
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因为她身上散发着与平日不同的气息——更加锐利，更加...危险。
你和银儿...还有银龙...我小心斟酌词句，现在算是...
共用一个躯壳。她退后一步，月光下又变成了银儿温柔的神态，吓到你了？
还没等我回答，她的气质再次变化——这次更加古老威严，银发无风自动：凡人，你在质疑龙魂的意志？
这绝对是银龙本尊！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左臂龙纹自动亮起防御性光芒。银龙——金银儿的这一面——饶有兴趣地打量我的反应，突然伸手按在我左臂龙纹上。
剧痛！但伴随疼痛的是一股浩瀚记忆洪流——
太古星空下，银龙与黑龙初次相遇。不是敌对，而是如阴阳鱼般追逐共舞。它们鳞片折射的光形成了最初的星辰...
看到了吗？银龙——金银儿的声音变得空灵，我们的羁绊远比这一世久远。
记忆突然切换。某个轮回中，我是位将军，她是敌国公主；再一世，我是道士，她是狐妖...每一次相遇都似曾相识，每一次别离都约定来世...
千年之约...我头痛欲裂，到底是谁定的？
银龙形态的金银儿刚要回答，月亮突然被乌云遮蔽。她浑身一颤，发色迅速恢复成金银交织，异色双眸也重回平衡状态。
刚才...我失控了...她揉着太阳穴，语气变回我熟悉的金银儿，三魂融合还不稳定，月圆之夜尤其...
我扶她坐下，心绪复杂。面前的女子既是柳如烟，又是金瑶，还是银龙...这感觉就像同时爱上了三个人，却又清楚地知道她们本是一体。
契约...到底是什么？我轻声问，龙族的婚约吗？
金银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止。是魂魄的共鸣，力量的共享，也是...她突然住口，望向远处的山峰，命运的纠缠。
左臂龙纹突然刺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远处山巅上似乎站着个人影——红袍在月光下如血般刺目！
幽冥教主？！我跳起来。
但眨眼间，那人影就消失了。金银儿却神色凝重：不是他...是更古老的存在...
白玲珑的惊叫声突然从洞内传来！我们冲回去，发现她正对着篝火旁的石壁发抖——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人影的刻痕，中间那个正化为灰雾消散！
自己...出现的...白玲珑声音发颤，我刚醒来就...
金银儿触摸刻痕，异色双眸微微睁大：是三圣...这是他们分道扬镳的场景。
我仔细观察，发现刻痕还很新，像是刚用指甲划出来的。最诡异的是，中间那道化为灰雾的人影脚下，刻着个微型八卦图，乾位被特别标注——和天地根旁师父留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乾为天...白玲珑喃喃道，三圣中的天...
去了无涯海。金银儿突然确定地说，我们也要去。
但师父提到下个千年星象...我担忧地看着洞外渐暗的月色，还有幽冥的蜕皮...
白玲珑翻出地图：无涯海在东海之外，传说只有归墟星象出现时才能找到入口。她抬头看我们，而你们刚才投射的星图...
就是归墟星象。金银儿接过话，下次出现是在...
七天后。我脱口而出，仿佛这个日期一直刻在我骨髓里。
三人沉默对视。无需多言，我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新一轮的征程，更深的秘密，以及可能面对的、比幽冥更古老的存在...
篝火即将熄灭。在最后的火光中，金银儿的发色又开始了微妙变化，而我的左臂龙纹则与之呼应般闪烁。白玲珑看看我们，突然笑了：知道吗？你俩现在像极了阴阳玉的活体版本。
金银儿也笑了，这个笑容融合了银儿的温柔、金瑶的狡黠和银龙的威严：因为契约，我们正在成为...
行走的阴阳玉。我接上她的话，突然明白师父真正的意图——他培养我们，引导我们，最终是为了创造能自主演化、不断强大的活体封印！
洞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们也站在了全新旅程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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