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老蛟高高扬起身躯,我看到了他后半段身躯下显露有两坨肉球状凸起,那分明就是刚刚才有生长趋势而未生长成型的爪子!
怪不得张春雷一行人与其缠斗这么久,这老蛟都没动过地方,因为它已经舍弃了蛇行的本能,而新修出的两只前爪和那两只未成形的后爪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它四处游弋!
而且,换个角度,真要是那条被称为龙王爷的、修行了一千多年的老蛟,除非它是在这地宫里寂寞久了,否则怎么会和几个凡人有来有回的在地面上如同稚童打架般过招?
稀疏的新鳞,稚嫩的前爪,未成形的后爪,这哪里是蛟,这分明只是一条修道最多一百多年的巨蟒,而且极有可能这条巨蟒自开智之时便是处于这片地宫之中,这样才能解释它百年修行却只有那般糟糕蹩脚的妖气运用。
因为它根本不曾与别类有过战斗!
它是被饲养的!
听着巨蟒玩命地嘶吼,我心绪纷杂,极为紧张,甚至连抓着张马胳膊的手都忘记了撒开,直到张马拍我,我才松手,看这巨蟒的架势,像是在呼唤它身后的那只大妖啊。
万物精灵修行,一路上处处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艰险局面,天地灵气就这般多,自己吸干了都嫌修行慢,岂容它类共享?无论是蛇化蟒,蟒再化蛟,或是其余灵类,皆是如此。东北那五大家是有高深传承与规矩在,故算不得此类争渡局面之中。
有小镇数次被淹在前,说明此地必然有大妖存在,仅仅那大妖用剩下的灵气便足以一条巨蟒在此捡漏修行百年,这该是如何高深的大妖,怪不得明渎要用人活祭这般妖异现状,河神丘福却没有动静,便是十个丘福跟这大妖碰了面也得死啊。
张马凑过头来问我:“扶摇小哥,还不动手吗?”
我一时有点犹豫不决,怎么动手,斩杀这条巨蟒容易,可不斩杀它还有退路,此地大妖仍未现身,此时仍是有机会全身而退,要是动手斩杀了那大妖刻意饲养的巨蟒,等那大妖现身可就是不死不休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既然碰到了,若是不管不顾,此次是两稚童活祭,说不得下次便是二十人、二百人,甚至直至全镇死绝都未必足够那大妖补充化龙角所需力量,然后大妖出世,到时候因此而身死的人可能数千数万都止不住。
我倒是相对来说能早早赶去北方,去面见老师,可老师若是知道我是见人有难而熟视无睹才能早早去见他的,他只会更失望吧。
我点点头,老师一定会失望。
张马见我点点头,说道:“干?”
我看看张马,又看看张春雷和他身旁四位抬案汉子,直接跟他们说明了我对此地局势的分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不去管那条不断嘶吼的巨蟒,反正我们几个都在他利爪范围之外,只分心挥剑抵挡它口中浊气化作的火球便可,我又直接说道:“你们想清楚,你们六个收敛那四位大哥的骨灰以后必须立马退回去,毕竟这巨蟒你们也看到了,并不难对付,我自己便可以。”
“但是斩杀这条巨蟒后必定会引出那只大妖,看那巨蟒这玩命嘶吼的架势,很像是在召唤它身后那只大妖,甚至有可能不等我斩杀巨蟒,那只大妖便会现身,对于那只大妖,我跟你们明说,我打不过,十个我也打不过。”
“说句你们可能以为我在自我夸耀我人格有多高尚的话,这件事我碰到了要是不管,眼见着你们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而熟视无睹,我没脸回去见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会拼死阻挡他。”
“你们退回去以后务必听我的,要兵分三路,一路去联系你们当地官府,到地方直接说张扶摇在你们镇子里,另一路留在镇子里疏散小镇的人,官府会安排你们撤退到安全地带的,最后一路去渡江,渡江离这不算近,但是你们还是得去,算了,不用去了,只去做我前面所说的两个事情便好,我会尽力拖到官府来人以后再死。”
见众人还是犹豫不决,我心中的火气一下上来了,挥手怒斥道:“听不懂吗!我说让你们走!你们留在这能做什么!?”
张春雷迈出一步,简单道:“小友,多谢。”
我点点头,挥挥手斩断一颗巨蟒吐出的火球,又说道:“一个小时吧,一个小时之内务必疏散小镇上所有人,能走多快走多快,尽量远离河畔即可。”
张马似是还有所言语,却被张春雷拉住了,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只是自顾自盘腿坐下,将长剑横置于双膝之上,心中默念镇字刀,长剑散发黑色剑罡,驱散飞射而来的火球。
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会突然来了火气,可能是人在发现自己到了绝境以后的本性凸显吧。
一个小时,不知道是我斩杀巨蟒后那只大妖才会现身,还是说他会感知到巨蟒凄厉的呼唤而提前现身,感受着这很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个小时的流逝,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明明我昨天才刚刚被那个受过老师恩情的陆山宗给从地府救了回来,怎的今天就又要死了。
不死行不行啊,我问自己,不行,如果那自地面上一路直通此处的阶梯两侧墙壁上所描绘的壁画是那条老蛟的自身写照,那么他应该就是最少修行了一千六百年,走过一次海尝试化龙,不过却是失败了,对上他,我必死无疑啊,现在扭头就跑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张春雷他们一行,然后还能超越他们,但是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等他们通知官府,官府再调动灵调组前来,老蛟怕是早已现身,见到此时这巨蟒的凄惨模样,说不得便要杀人泄愤。
另一方面便是,我也想真正做一件无愧在老师座下读书的事情,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过了些,但好像全部都是被动地被裹挟了进去,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入场,刚开始是为了想着能用恩情把张马这个打遍长江以南无敌手的国术高手带走,现在已是无所谓带不带走张马了,趁着脑子一转心里一热,便决定要留下来,陆山宗说老师为了给我报仇自己孤身一人前往了北方那座最为宏伟的城池,深陷重围,我又怎能不给老师长长脸呢。
自我醒来以后,便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日,不知道自己是在地府待了一分钟便被救了回来,还是说待了十年百年,第一次感受到准确的时间流逝竟然很可能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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