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内外困皆破,盛景耀商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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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格里泛着松烟墨香的契书被我抖开时,檐角的波斯琉璃灯正巧照见漠北互市四个泥金小字。

我捻着契纸边缘的狼图腾火漆,忽然听见郝琰用胡笳调哼着塞外小曲从回廊转过来。

三匹骆驼换来的好东西,可还衬得上项老板的牙牌?他倚着雕花门框抛来油纸包,里头晒干的沙枣甜得发苦,胡商说这契书是十五年前你父亲亲手埋进敦煌石窟的。

我盯着契书末尾半枚残缺的指印,突然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总爱摩挲那方青玉镇纸。

窗外暴雨初歇的街道上,周家布庄正把褪色的绸缎堆在板车上,混着桂花香的水汽里浮动着焦糊味。

该让三叔公尝尝驼奶的膻气了。我将契书卷成筒状敲打掌心,郝琰突然按住我手腕,沉水香混着他袖口的硝石味道扑面而来:卯时三刻,西市开闸。

当第一缕天光照见西市牌坊时,我正把靛青绸缎铺在浸过明矾水的檀木架上。

郝琰扮作茶商支起鎏金铜壶,沸水冲开碧螺春的瞬间,磁粉混着碎铜箔在绸面洇出大漠孤烟的纹样。

项家新出的漠云锦,遇光则现雪山明月。我抚过绸面被阳光点亮的银线,看人群簇拥着被磁石牵引的布匹移动——那些铜箔暗纹恰是通往漠北商道的路线图。

周公子挤进人堆时,我故意打翻半碗桂花酿,甜浆浸透的绸缎霎时浮现出完整的驼队徽记。

项氏布庄的料子,沾酒反而添彩呢!郝琰笑着将酒碗抛给看客,人群爆发的惊叹声里,我看见张谋士攥着褪色的周家绸缎后退半步。

三日后,西市七成布商都挂起了绘着狼图腾的招幌。

祠堂烛火映着三叔公颤抖的白须,他手中龙头杖正压着那卷漠北契书。

项二婶的翡翠耳坠在供桌前晃成两道绿影:漠北商道是公中的产业,瑶丫头想独吞?

二婶上月私兑了江南茶引,倒有闲心惦记大漠风沙。我展开账册,露出夹层里她当掉的翡翠头面当票。

项大伯刚要拍案,郝琰突然吹响胡笳,十二位披着狼裘的胡商抬着镶铜木箱鱼贯而入。

这是契书约定的第一趟驼队红利。我掀开箱盖,漠北特产的雪莲膏药香压过了祠堂线香。

三叔公忽然用杖头敲击青砖,苍老声音震得烛火摇晃:项家祖训,见狼图腾如见家主!

寒露那日,周家布庄挂出江南云锦半价的幌子。

我倚在二楼阑干,看郝琰把磁石粉撒进周家伙计搬运的铜箔箱。

当第一匹褪色绸缎在烈日下暴露出以次充好的暗纹时,西市三十六行会的铜锣同时敲响。

周家料子会吃字啊!卖糖人的老汉突然指着被汗水浸湿的衣襟大叫,他前襟的福字正化作墨汁流淌。

张谋士抱着账本冲出后门时,正撞见郝琰在巷口煮沙枣茶,鎏金铜壶里飘出的契书残页恰好贴在他冷汗涔涔的额头上。

重阳祭祖那日,我当着全族的面将漠北商道划为三支:大伯掌驼队,二婶理货仓,三叔公督账目。

郝琰蹲在祠堂天井里熬药膳,砂锅里翻腾的当归混着塞外沙参,苦得项二婶的翡翠耳坠都不再晃荡。

瑶丫头...三叔公忽然用契书包着块茯苓糕递给我,龙涎香熏过的纸角还沾着桂花蜜,你父亲当年埋契书时,说要留给最像沙漠红柳的孩子。

暮色染红飞檐时,我发现同心结的金线多缠了两股驼毛。

郝琰的沉水香从库房飘来,他正在给波斯琉璃灯更换磁石灯芯,靛青缎带垂在盛满沙枣的木匣上——那里面静静躺着半卷未展开的雪蚕丝,月光照见丝帛边缘的莲花暗纹,恰与我腰间玉坠的裂痕严丝合缝。

暮色将波斯琉璃灯的磁石芯映成碎金,我倚着库房雕花门数同心结的驼毛。

郝琰的脚步声混着沙枣香从回廊传来时,我故意把半匣雪蚕丝往暗格里推了三寸。

项老板这是要私藏定情信物?他指尖还沾着磁石粉,却在触到雪蚕丝的瞬间收手成拳。

我望着他袖口被硝石灼出的小洞,忽然想起暴雨夜那张沾着桂花酿的契书。

上个月初七...我摩挲着琉璃灯坠下新结的流苏穗子,二婶带人围了你的茶摊。暗红烛泪突然在鎏金烛台上炸开,映得他脖颈处被驼队缰绳磨出的血痕愈发分明。

郝琰突然用磁石吸起案上的铜箔,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那日你摔碎茶盏说不相为谋,碎瓷片划破的可是周家运绸缎的板车轱辘。他腕间的沉水香混着药草苦味,熏得我眼眶发烫。

祠堂方向传来铜锣声,十二道梆子敲过戌时三刻。

我解开腰间玉坠系上他的靛青缎带:父亲埋契书那夜,三叔公在祠堂点了整宿犀角香。

月光漫过库房天窗时,郝琰正用磁石粉修补那盏波斯灯。

靛青绸缎铺就的矮几上,沙枣茶腾起的热气描摹着漠北商道图。

我忽然攥住他修补磁石链的手:那日你说要拆伙

拆的是周家布庄后院墙的伙。他翻腕露出掌心半枚狼图腾火漆印,暗红印泥里凝着细碎磁粉,你当我在西市扮茶商当真只为卖碧螺春?

窗外飘来桂花混着当归的药香,十二位胡商正在后院熬制雪莲膏。

我望着他脖颈结痂的伤痕,突然看清那蜿蜒痕迹竟与契书上的商道暗纹重合。

他忽然用磁石吸起我散落的发簪,铜箔在月光下拼出同舟二字。

周公子往磁粉里掺铁屑那夜...我喉间泛着沙枣的甜涩,你冒雨送来的不是账本,是淬过药汁的犀牛皮甲。

重阳祭祖的茱萸香还未散尽,大伯的驼队已从漠北运回十二箱雪蚕丝。

我立在账房窗前看二婶拨算盘,翡翠耳坠映着青玉镇纸竟不再晃得人心烦。

漠北商道的红利...三叔公忽然用龙头杖挑起狼图腾帐幔,该给瑶丫头添些胭脂水粉钱。他枯槁手指点着红木箱里新裁的雪蚕丝襦裙,袖口银线绣的正是磁石牵引的商道图。

郝琰蹲在檐下煮沙参茶,磁石壶盖随沸水翻腾敲出胡笳调。

二婶突然将翡翠镯子套在我腕上:江南茶引的利钱,够买三车磁石粉。她耳坠晃过新制的漠云锦,孔雀蓝缎面下隐约显出同气连枝的暗纹。

寒露过后的西市,三十六行会的铜锣都系上了靛青缎带。

我立在绘着狼图腾的招幌下,看郝琰用磁石粉在绸缎上勾画新商道。

周家布庄的褪色幌子突然被风掀起,露出后面盘予项记的墨迹未干。

张谋士改行卖磁石了。郝琰突然指向巷口,那人正抱着鎏金铜壶叫卖,壶嘴飘出的契书残页却拼不成完整图案。

我抚过新制的雪蚕丝披帛,磁粉在日光下现出海市二字。

卖糖人的老汉突然递来支琉璃簪子:周公子典当行里流出来的。簪头的莲花暗纹咬住我玉坠裂痕,花心处凝着点朱砂似的火漆印。

戌时的更鼓惊飞檐角铜铃,我正对着月光查验新到的雪蚕丝。

靛青缎面突然浮现水波纹,郝琰研磨磁石的铜杵在案几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库房第三箱夹层。他忽然用磁石吸起片枫叶,胡商说这是驼队穿过红柳林时沾上的。叶脉里嵌着的金线竟与同心结的缠法如出一辙。

我掀开鎏金铜箱时,十二匹雪蚕丝突然无风自动。

最底层的靛青绸缎裹着封信笺,火漆印是半朵带着齿痕的雪莲花。

信纸浸过驼奶,浮现的墨迹遇热则隐:

红柳生处,磁石易辙。

窗外的波斯琉璃灯突然爆出颗火星,磁石芯映在信纸上,恰照亮我父亲那方青玉镇纸底部的莲花暗纹。

郝琰的沉水香混着硝石味漫过来时,我迅速将信纸按在浸过明矾水的砚台边——水痕竟显出项家族徽的轮廓。

祠堂方向传来子时的梆子声,我攥着信纸看月光漫过狼图腾帐幔。

郝琰正在庭院调试新制的磁石灯,靛青光束扫过暗格时,那半卷未展的雪蚕丝突然泛起涟漪般的纹路。

三叔公送的茯苓糕...他忽然用磁石碟托着点心进来,用的好像是漠北商道第二批驼队的雪莲蜜。

我咬破糕点的瞬间,舌尖尝到十五年前父亲埋契书时用的松烟墨味道。

信纸在磁石灯下渐渐浮现水印,那半朵雪莲的齿痕竟与二婶翡翠耳坠的缺口严丝合缝。

庭院胡杨树的投影爬上案几时,我悄悄将信纸叠进同心结的金线里。

郝琰调试的磁石灯突然投射出完整商道图,靛青光束中浮动的尘埃,竟拼出个残缺的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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