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里,简伊莎是被窗台上的风拍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到硬壳纸的触感——不是医院的床头柜,是自己卧室的老木头柜子。
月光从防盗窗的铁栏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细碎的银条,有个黑影正背对着她,半蹲在散落的画稿前。
“艾德瑞?”她声音发哑,坐起身时额头撞到床头,疼得倒抽冷气。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时手里多了本泛黄的笔记本。
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下一道淡白的疤痕,在月光里像道凝固的闪电:“醒了?”
简伊莎这才发现自己换了家居服,是她最爱的草莓印花款,领口还带着洗衣机烘干后的暖香。
她盯着他手里的本子,耳后的痣又开始发烫——异瞳刚失控过,现在连触碰物品都不敢轻易尝试。
“你怎么进来的?”
“翻窗。”艾德瑞走过来,在床沿坐下。
他的手指蹭过她发顶,像是要确认她活着,“医院监控太严。”
笔记本被轻轻推到她膝头。
封皮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隐约能辨出“E系列实验体名单”几个字。
简伊莎翻开的手在抖,第三页的钢笔字突然刺进眼睛:“E-03:艾德瑞·霍克,1993年生,基因强化型,实验目标:记忆重构。”
往下翻,第四页的纸页边缘有焦痕,却清晰写着:“E-04:简伊莎·陈,2002年生,变异型,实验目标:瞳孔预知。”
“这……是真的?”她的指甲掐进纸面,“我……”
“你不是普通人。”艾德瑞的拇指抹掉她鼻尖的血渍,“十二年前‘暗蝶’火烧实验基地,你被抱出来时,怀里还攥着半块带血的怀表。”他喉结滚动,“那怀表,我在父母的遗物里见过。”
简伊莎的左眼突然闪过刺光——青石板路上,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怀表追男孩,银表链在阳光下晃出碎钻:“阿瑞哥哥,等它再走一圈,我们就回家!”
“所以你说‘找了我十年’……”她声音发颤,“是因为我们小时候……”
“叮——”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她的话。
苏黎的视频通话弹出来,屏幕里黑客姑娘的马尾歪在一边,背景是泛着蓝光的电脑屏幕:“简简!我黑进暗蝶内部论坛了,有个叫林修远的前实验体说要见你,他说……”她突然顿住,视线越过镜头,“等等,你身后那个是艾德瑞?”
艾德瑞已经起身,指节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
简伊莎把笔记本塞进枕头底下,按下接听键:“苏黎,地点定在老城区的破咖啡馆,凌晨三点。”
老咖啡馆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简伊莎数着第二十七道缝隙时,门铃“叮铃”响了。
进来的男人穿着褪色的连帽衫,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像条扭曲的蜈蚣。
他刚在对面坐下,简伊莎的右眼突然一片刺白——男人倒在巷子里,喉间插着注射器,血正往排水口流,三天后的凌晨四点十七分。
“你居然还活着?”男人的声音沙哑,“当年我抱着你从火场跑出来,你烧得浑身滚烫,我以为……”
“林修远?”苏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就是论坛里说掌握暗蝶高层资料的人?”
简伊莎捂住右眼,鼻血滴在桌布上:“你……当年救过我?”
“先听我说!”林修远探过身,咖啡杯被他撞得摇晃,“暗蝶在研发能控制异瞳的药剂,他们抓了三十七个实验体,包括……”
“砰——”
玻璃碎裂声炸响。
简伊莎被拽进桌底时,看见沈队长带着四个穿黑西装的人冲进来,枪口正对着林修远。
她摸到兜里的微型摄像机,按下直播键——这是她故意放出“掌握资金流向”的饵。
“跑!”艾德瑞的声音贴着她耳朵,他的西装外套罩在她头上,带着松木香的体温。
林修远撞开后门,三人冲进巷子,身后传来“不许动”的嘶吼。
“往右!”简伊莎扯住艾德瑞的袖口,右眼又闪过画面:左边垃圾桶后有埋伏。
子弹擦着她发梢飞过,在墙上打出焦黑的洞。
艾德瑞突然转身,左手扣住她后颈压在墙上,右手举枪——不是之前那把银色配枪,是从沈队长手下抢来的黑色格洛克。
“砰!”
玻璃窗在头顶炸开,碎玻璃像暴雨般落下。
简伊莎被他护在怀里滚进消防通道,林修远已经踹开安全门,外面是废弃的教堂,十字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抓着他染血的衣袖,刚才挡子弹时他的手臂中了一枪,血正透过衬衫渗出来。
艾德瑞低头吻掉她脸上的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软肋。”
教堂彩窗上的圣母像被月光镀了层银边。
简伊莎靠在他未受伤的肩头,听着外面渐近的脚步声:“如果我们注定无法逃脱……”
“我会带你活到最后。”他打断她,手指抚过她耳后的痣,“十年前在火场,我没能护住你;现在,我不会再放手。”
“滴滴——”
通讯器的蜂鸣声从教堂外传来。
简伊莎抬头,看见老王的影子在钟楼投下,他对着耳麦低声说:“回收计划,提前。”
林修远突然走向忏悔室,手指划过褪色的木栅栏:“E-04……你还记得当初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吗?”
简伊莎刚要问,艾德瑞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脸色骤沉:“暗蝶查到我们位置了,得走。”
她跟着他跑向教堂侧门,经过圣坛时,一本旧相册从忏悔室的缝隙滑出来,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阿莎和阿瑞的夏天”。
“等等!”她弯腰去捡,艾德瑞却拉住她:“来不及了,搬家时再整理。”
夜风卷起相册内页,一张泛黄的照片飘出来——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和穿背带裤的男孩站在槐树下,背景是青石板路,和她左眼闪过的画面重叠成一片。
教堂外,警笛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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