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金属棱角刮擦着脊背，简伊莎的后脑勺重重撞在管壁上，耳中嗡鸣如雷。
下坠的风灌进鼻腔，她尝到铁锈味——是嘴角裂开的血珠被风卷进了唇齿间。
程远的重量压在她腰上，男人注射药剂的动作在视野里扭曲成残影，他的手腕暴起青筋，针管扎进血管时，简伊莎甚至听见了皮肤被刺破的轻响。
你疯了？！她的喊叫声被风声撕碎。
程远仰头时，喉结在蓝光里泛着冷光，那光从他皮下渗出，像无数条发光的蚯蚓在皮肤下游走。
他歪头露出渗血的笑：E-05不需要挣扎，它只需要融合。简伊莎的指甲掐进掌心，痛感让她勉强聚焦——上方突然垂下一道黑影，艾德瑞的战术靴擦着她发顶掠过，他手中的绳索甩下来时带起破空声：伊莎！
抓住绳索！
那是她听过最珍贵的声音。
简伊莎拼尽全力抬起手，指尖刚碰到粗麻绳索，程远突然暴喝一声，攥住她的脚踝猛拽。
失重感骤然加剧，她的手指从绳索上滑开，只能看着艾德瑞发红的眼尾在视野里急速缩小。艾德瑞——她的尖叫被黑暗吞没，下一秒，两人砸在金属地面上，冲击力震得简伊莎眼前发黑。
等意识重新聚拢时，她正躺在圆形实验室中央。
四周悬浮的监控屏像无数只眼睛，简伊莎眯起眼，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上面分明是她和艾德瑞的生活片段：便利店买关东煮时他皱眉替她吹凉萝卜，搬家时他弯腰搬画架被洛丽塔裙摆绊到踉跄，还有昨夜他在阳台对着父母旧照发呆，而她悄悄把热牛奶放在他脚边...
E-03与E-04已就位，融合程序启动倒计时：60秒。机械音在头顶炸响，简伊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程远摇摇晃晃站起来，注射器还插在他颈动脉上，鲜血顺着针管滴在控制台上，在金属表面晕开暗红的花。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们的身体，将成为E-05的容器。
当年艾德瑞的父母为了救他妹妹，自愿成为初代实验体；现在轮到你们——
住嘴！艾德瑞的低喝像炸雷。
简伊莎转头，看见他顺着滑索撞破通风口跃下，战术背心的肩带崩开，露出紧绷的手臂肌肉。
他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下一秒就像猎豹般扑向程远。
两人撞在控制台上，金属零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程远被压在身下却不慌乱，他咧嘴笑时，蓝光从嘴角渗出：你以为能阻止我？
这药剂能让我力量暴增三倍——
话音未落，他一拳击中艾德瑞肋下。
简伊莎听见骨骼相撞的闷响，艾德瑞整个人被击飞，撞在实验台边缘又滑落在地。
她想爬过去，却发现左腿被掉落的仪器压住，剧痛让她额角沁出冷汗。
右眼突然灼痛，无数未来画面在视网膜上炸开：她被按在手术台上，基因液顺着血管灼烧；艾德瑞被锁在玻璃舱里，敲打着墙面嘶喊；还有更黑暗的——两人的尸体被装进裹尸袋，监控屏上的生活片段永远停在昨夜的热牛奶......
艾德瑞！
去主控台！
我拖住他！简伊莎咬着牙喊。
她的左眼同时开始发烫，紫藤花架下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暴雨中倾斜的伞、外婆在糖画摊前的手......这些碎片像拼图般在脑海里旋转。
程远的影子笼罩过来时，她突然看清了他抬起的右腿——和童年捉迷藏时，艾德瑞扑过来抓她时的抬腿角度一模一样。
你永远不懂......我们才是真正的预知者。简伊莎擦着程远的拳头侧身翻滚，随身画本被她攥在手里。
程远的指甲几乎划破她的脸，她却在他收势的瞬间跃起，画本的硬壳结结实实砸在他鼻梁上。咔嚓一声，程远的鼻梁塌了半边，鲜血溅在简伊莎的洛丽塔裙上，像朵狰狞的花。
他捂着脸后退两步，蓝光从指缝里渗出来，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艾德瑞趁机冲向主控台。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简伊莎看见他后颈的青筋跳得厉害：这是暗蝶早期研发的自我销毁协议，我在他们的旧档案里见过......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灯光在实验室里旋转。
程远大吼着扑过来，却在触到艾德瑞的瞬间被从天而降的隔离网罩住——那网是带电的，蓝光在网面窜动，程远的嘶吼声渐渐弱了下去。
简伊莎拖着伤腿踉跄着跑过去，右手按在主控台上。
她的双眼同时迸发出金光，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E-03、E-04生物信号，确认终止指令......整座基地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的金属板纷纷坠落。
艾德瑞拽着她躲到控制台后，碎片砸在他背上，他却把她护在怀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逃出来了......
简伊莎想笑，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左眼在淌血，右眼也火辣辣地疼，连艾德瑞的脸都成了重影。
最后一秒意识里，她听见他带着哭腔的低语：可代价才刚开始。接着，黑暗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声音。
她的手还攥着那本画本，最上面一页是新画的——晨光里，穿背带裤的小男孩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紫藤花架下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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