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区的梧桐叶在晨雾里打着旋儿，简伊莎站在防空洞斑驳的铁门前，指尖掐得掌心发疼。
手机屏幕亮着，沈雨桐的消息还停在凌晨三点：七点整，老地方见。
身后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她猛地转身，却见艾德瑞裹着深灰风衣站在巷口。
他眼下泛着青，显然又是一夜未眠，但目光依然像手术刀般精准：我在三百米外守着，有事吹哨。
简伊莎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飞快啄了一下。
他的体温透过衣领渗进来，混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让她想起昨夜他蜷在沙发角落发抖的模样。等我回来。她踮脚替他理了理领口，然后我们要一起做很多事，比如吃你最讨厌的糖炒栗子，比如...
伊莎。他扣住她欲言又止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骨上淡青的血管——那是昨夜他失控时留下的红痕，如果她动你......
不会的。简伊莎打断他，晃了晃自己的速写本，我画了二十页她的未来，最坏的情况是她掉眼泪。
防空洞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沈雨桐倚着水泥墙站在阴影里，左眼角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她今天没穿清洁工的灰制服，而是套了件月白色旗袍，下摆沾着星点泥渍，倒像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
姐姐。她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卷着毛边，这是我们七岁生日那天，外婆偷偷带我们来防空洞藏糖果。
简伊莎接过照片，指尖刚触到相纸，左眼突然灼痛。
破碎的画面像被暴雨打湿的胶片，在视网膜上快速闪回——
穿白大褂的男人揪着母亲的头发，玻璃试管砸在地上，绿色液体溅在母亲后颈，她的皮肤瞬间溃烂；小女孩缩在防空洞最深处，另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挡在她身前，用沾血的袖口捂住她的眼睛：伊莎别看，数到一百就好了。；穿黑风衣的人破门而入时，大点的女孩突然转身，把妹妹推进墙缝里：忘记我，忘记这里的一切......
呕——简伊莎捂住嘴后退，鼻血顺着指缝滴在照片上，晕开两团暗红。
她终于看清照片里两个小女孩的眼睛——左边那个（自己）左眼泛着浅金，右边那个（沈雨桐）右眼透着幽蓝，和现在她们异瞳的颜色分毫不差。
我们是暗蝶的第一代异瞳实验体。沈雨桐走过来，用丝帕替她擦鼻血，动作轻得像在哄睡，编号001和002。
他们想通过双生子基因锁强化预言能力，可药剂不稳定，所以给我们下了记忆封印。她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年他们要销毁失败品，妈妈......
别说了！简伊莎攥紧照片，指甲几乎戳进肉里，你明明可以带我一起跑！
为什么要当他们的狗？
沈雨桐的笑比防空洞的风还冷：你以为当年那个缩在墙缝里尿裤子的小哭包，能跑过追来的七把枪？她突然抓住简伊莎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后颈——那里有条蜈蚣似的疤痕，这是他们给不听话的实验体的标记。
我接受记忆清除、成为执行者，是为了拿到暗蝶的基因数据库权限。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要毁了那些资料，这样就不会有下一个伊莎，下一个......
简伊莎的右眼突然发烫，她看见沈雨桐的未来：实验室爆炸的火光里，女人笑着把U盘塞进她手里，背后是蜂拥而至的黑衣人。
所以你现在才来找我？她抽回手，却没再躲开，因为你知道自己活不过这个月？
沈雨桐的瞳孔剧烈收缩，随即笑出声：到底是漫画家，观察力比那些老东西强多了。她从旗袍里掏出个金属U盘，数据库密码在我脑子里，他们要活体提取。
但只要你用异瞳预见他们的行动，艾德瑞破解药剂配方，老吴......
老吴？简伊莎猛地抬头。
前特种部队的吴建国少校，三年前为救战友被暗蝶废了右腿。沈雨桐把U盘塞进她手心，他现在是研究所保安，能搞到武器库钥匙。
防空洞外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
简伊莎心头一跳——那是艾德瑞和她约好的安全信号。
她把U盘塞进速写本夹层，转身要走时又停住：雨桐......
叫我雨桐就好。沈雨桐背过身去，指尖轻轻抚过墙上歪歪扭扭的伊莎、雨桐，姐姐这个称呼，等我们毁掉暗蝶那天再用吧。
公寓里飘着姜茶的甜香，艾德瑞正把战术地图铺在茶几上。
看见简伊莎进门，他立刻放下红笔，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和皱巴巴的速写本：沈雨桐说什么了？
她是我妹妹。简伊莎扑进他怀里，声音闷在他胸口，我们是暗蝶的实验体，她这些年......
艾德瑞的手臂慢慢收紧，下巴抵着她发顶：我猜到了。他翻开茶几上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着暗蝶实验体的基因序列，上周在实验室，我偷听到他们讨论双生子基因锁。
伊莎，你左眼看到的过去，右眼预见的未来，其实是......
是被暗蝶激活的基因能力。简伊莎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但现在，我们可以用这个能力反制他们。
雨桐有数据库U盘，老吴能搞到武器，你负责破解药剂......
不。艾德瑞按住她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你留在公寓，我和老吴去。
不行！简伊莎挣开他，抓起茶几上的战术笔在地图上圈出暗蝶总部位置，我的异瞳能预见他们的巡逻路线、警报系统漏洞，甚至......她突然凑近他，呼吸扫过他耳垂，能预见你会不会受伤。
艾德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把她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她左眼角的血痕上轻轻一触：如果我是怪物呢？
那我就是驯兽师。简伊莎笑着吻他下巴，尝到剃须水的薄荷味，而且......她翻开速写本，里面画满了两人的未来：在实验室里一起调配药剂，在老街区的糖炒栗子摊前抢最后一颗栗子，在落地窗前看雪——背景里没有暗蝶，没有异瞳，只有交叠的影子。
通讯器突然在艾德瑞口袋里震动，他皱眉掏出，屏幕上是条陌生短信：欢迎回家，001号实验体。
简伊莎凑过去，却见通讯器突然自动关机，屏幕熄灭前闪过一行乱码，和她昨夜在沈雨桐未来里看到的实验室爆炸画面，有着相同的数字编码。
艾德瑞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握画笔留下的，温暖而真实。明天天亮前出发。他说，目光落在窗外渐起的暮色里，有些真相，该揭开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