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伊莎的帆布鞋在实验室地面蹭出细碎的声响。
凌晨三点的研究所寂静得能听见通风系统的嗡鸣，她盯着艾德瑞微颤的后颈——那是他高度集中时才会有的小动作，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振翅般的阴影。
找到了。键盘敲击声突然停住。
艾德瑞的指节抵着桌面，骨节泛白。
简伊莎凑过去，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展开成实验日志，最顶端的日期让她倒抽冷气：2005年3月12日，正是她被外婆从福利院接走的前三天。
双瞳融合型宿主......艾德瑞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左右眼独立预言系统，基因锁互相激活。
伊莎，沈雨桐的编号不是002。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注释，你们是001-01与001-02，共生体。
实验室的冷光突然刺得简伊莎鼻尖发酸。
她想起第一次用右眼看见艾德瑞死亡画面时，他颈侧那道淡粉色的旧疤——原来从基因链开始缠绕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需要验证。艾德瑞突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沈雨桐在楼下休息室，你用左眼碰她额头。
现在？简伊莎的速写本从膝头滑落，我今天已经用了四次异瞳...
不会超过三次副作用。艾德瑞的拇指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相信我。
沈雨桐正在用酒精棉擦拭耳后伤口，听见脚步声抬头时，发梢还滴着水。
简伊莎的指尖悬在她额前两厘米处，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实验室消毒水味——和艾德瑞白大褂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碰吧。沈雨桐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额角，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每次靠近你，我左眼都会发烫。
黑暗像被撕开的幕布。
简伊莎的左眼先是一片刺目的白，接着是金属冷光——巨大的圆形实验舱里，五个孩子并排躺着，胸口插着幽蓝的导管。
最左边的男孩在发抖，睫毛上凝着水珠，正是十二岁的艾德瑞。
是这里！沈雨桐的指甲掐进简伊莎手背，我上个月在暗蝶旧档案里见过这个舱体结构图！
中间那个穿红裙子的......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是我。
简伊莎的视线扫过第五张病床。
枕头上垂落的黑发泛着自然的栗色，和她镜子里的发色分毫不差。
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雨桐猛地松手后退，简伊莎踉跄两步撞在实验台上，鼻血啪嗒滴在金属台面上。
周秘书？沈雨桐的声音陡然冷下来，这个时间来实验室？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艾博士让我送新到的测序报告。他的目光扫过简伊莎染血的袖口，又迅速移开，你们......在做实验？
无关紧要的验证。艾德瑞的声音从简伊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周秘书，报告放我桌上。
周秘书离开时，简伊莎注意到他西装内侧鼓起一块——是手机。
她刚要开口，艾德瑞已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掌心轻轻按在她后腰：去我办公室等，我处理完就来。
凌晨五点的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简伊莎蜷在艾德瑞的转椅里，盯着他桌上那个锁着的金属盒——里面装着他父母的旧照片。
窗外的天刚泛起鱼肚白，她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艾德瑞？她揉着眼睛抬头，却看见周秘书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发青的脸。
对不起。他的声音在发抖，他们说只要交出数据，就放过我母亲。手机屏幕亮起，是刚发送成功的邮件提示，附件里是实验室的实时监控画面，还有她和沈雨桐验证能力时的照片。
简伊莎的速写本啪地掉在地上。
周秘书猛地转身，眼镜滑到鼻尖：你......你都看见了？
我右眼刚才疼了。简伊莎慢慢站起来，尽量让声音平稳，我看见你站在这里，说对不起。
周秘书的喉结动了动。
他抓起桌上的钥匙串，经过简伊莎身边时突然顿住：艾博士抽屉里有个蓝色U盘，里面是暗蝶这些年的资金流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帮我......帮他......
门咔嗒一声锁上时，简伊莎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她冲向艾德瑞的办公桌，抽屉果然躺着那个蓝色U盘，而最底层的档案袋里，躺着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的暗蝶标志像团黑色的火。
交出002号，否则001号将被销毁。艾德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简伊莎转身，看见他攥着信纸的手在抖，眼尾的红血丝像裂开的蛛网，他们跟踪了周秘书。
所以你打算一个人走。简伊莎盯着玄关处的行李箱，凌晨六点的航班，去冰岛？
艾德瑞的喉结动了动：伊莎，暗蝶要的是双瞳融合体的基因样本，只要我离开......
够了。简伊莎扯住他的白大褂前襟，速写本里的铅笔芯被压断，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收拾行李时的样子？
你把我画的小太阳从战术地图上撕下来，贴在行李箱夹层里。她的鼻尖抵着他锁骨，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他们的枪？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吴的声音透过对讲机炸响：艾博士！
暗蝶启动了禁忌协议，他们黑了市政系统，目标是地铁枢纽、基因库和......
和市立医院。沈雨桐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他们要逼我们在保护市民和保护自己之间做选择。
简伊莎松开艾德瑞，从速写本里抽出张画纸——那是她昨晚在仓库画的，三个被红笔圈住的地标，此刻正和老吴手机里的警报画面重叠。
那就来吧。她把画纸拍在战术地图上，指甲在暗蝶总部的位置戳出个洞，这次我要亲手撕了他们的协议。
艾德瑞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突然低头吻她发顶：好，我们一起。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刺耳的蜂鸣震得玻璃幕墙嗡嗡作响，窗外的地铁枢纽突然断电，巨大的电子屏亮起猩红的字：72:00:00。
简伊莎抬起头，看见艾德瑞瞳孔里倒映着同样的血色数字。
她的左眼突然发烫——不是预言，是温度，是他掌心的温度，是他们交缠的基因链里，终于不再被锁死的，跳动的，活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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