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裂晨雾时,简·伊莎的运动鞋底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跟着艾德瑞往巷口跑,身后传来暗蝶追兵的对讲机杂音——他们黑了市政系统后,连巡逻车都成了猎捕工具。
“往右!”艾德瑞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进两辆并排的商务车间隙。
金属车身的凉意透过洛丽塔裙布料渗进来,简·伊莎的指尖无意识地抠住车门缝隙,锈迹蹭在她的虎口,像一团暗红色的小血花。
下一秒,左眼的灼烧感毫无预兆地炸开。
破碎的画面涌进视网膜:暴雨倾盆的深夜,银色轿车撞在桥墩上,安全气囊弹出的白团里,男人护着副驾的女人,两人额角的血混着雨水流进衣领。
简·伊莎踉跄半步,后脑勺磕在车身上——那是艾德瑞的父亲,他西装内袋还别着一枚银质领带夹,和艾德瑞书桌上那个刻着“E·W”的旧物一模一样。
“艾德瑞……”她嗓音发颤,转身想抓住他的手,右眼却不受控地锁定他的瞳孔。
这次是未来。
她看见他倒在实验室的玻璃碎片里,白大褂浸透暗红,左胸插着半支基因注射器,而注射器上的编号……是002。
“不!”简·伊莎尖叫着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肌肉里,“他们会杀了你,在实验室,用002号试剂——”
话音未落,鼻腔突然涌出热流。
她伸手去捂,指缝间的血珠滴在艾德瑞的手背上,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伊莎!”艾德瑞瞳孔骤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简·伊莎的速写本“啪嗒”掉在地上,画着暗蝶总部的那页被风掀起,又重重摔进积水里。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只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扫过耳畔:“别用了,求你别用了……”
可她停不下来。
左眼又开始闪回:艾德瑞十岁时蹲在孤儿院走廊,抱着个缺了耳朵的布熊;右眼又瞥见:三天后凌晨,他站在老街区的梧桐树下,朝某个空荡的方向伸手,掌心还沾着没擦净的血。
“够了!”艾德瑞的低吼震得她耳膜发疼。
他用袖子压住她的鼻子,可血还是顺着指缝渗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袖口——那是他每天早晨熨得笔挺的白大褂,此刻皱巴巴地裹着她,倒像件不合身的披风。
简·伊莎的意识彻底沉下去前,最后触到的是他颈侧的温度。
他跑起来时,喉结擦过她的额头,带着滚烫的颤音:“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不像他。
平时连咖啡糖都要数着吃的男人,此刻呼吸乱得像擂鼓,脚步也失了章法,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在巷子里炸响。
但简·伊莎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比他总把情绪锁在冰壳里好。
再醒来时,简·伊莎闻到消毒水混着雪松味。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艾德瑞的卧室——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开的那扇门后,此刻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头小灯亮着暖黄的光。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
简·伊莎偏头,看见艾德瑞蜷在单人沙发里,白大褂搭在椅背上,衬衫第二颗纽扣松开,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
他的指尖捏着一团沾血的棉签,膝盖上摊着她的速写本,翻到的那页画着他晨跑时的背影,被铅笔圈了又圈。
“流了不少血。”艾德瑞站起来,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他手里端着温水杯,另一只手捏着一包棉签,“医生说你连续使用异瞳五次,暂时不会失明,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
简·伊莎这才发现自己换了件宽松的T恤——是艾德瑞的,洗得发白,领口还带着他惯用的洗衣液味。
她摸了摸鼻子,触到的是干燥的纱布,“你给我换的?”
“不然呢?”艾德瑞别开眼,把水杯塞进她手里。
简·伊莎注意到他耳尖泛红,像被人泼了层薄霞,“你昏迷时一直在抖,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掀开毯子。
果不其然,脚踝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渍——是他蹲在地上,用温水一点点擦的吧?
“昨晚……”简·伊莎声音发哑,“你说‘别怕’。”
艾德瑞的手指在杯沿扣出白印。
他沉默片刻,低头整理她散在枕上的头发:“我骗你的。”
“骗什么?”
“骗你说不会出事。”他的指腹蹭过她的眉骨,“其实我怕得要命。怕你再用一次异瞳就再也醒不过来,怕你看见的未来……”他突然住了口,转身去拉窗帘。
晨光“刷”地涌进来,照得简·伊莎眯起眼。
她这才发现两人盖着同一张毯子——她在床上,他在沙发,毯子从她的腰际垂下去,刚好盖住他交叠的双腿。
“我们……没发生什么吧?”简·伊莎突然慌乱,手指揪住T恤下摆。
艾德瑞的背影僵了僵,声音却冷静得像实验室的恒温箱:“你想多了。”
但简·伊莎瞥见他握窗帘杆的手在抖。
更重要的是,她摸到自己眼角有泪——不知是昏迷时流的,还是他守夜时落的。
变故发生在她去客厅倒水时。
茶几上有枚银色纽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简·伊莎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金属表面,左眼的灼烧感再次席卷而来。
这次的画面太清晰了。
雪白的实验舱里,两个小孩并排躺着,手腕脚腕都扣着银色锁扣。
女孩的眼睛被黑布蒙着,男孩却睁着,眼尾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突然转过脸,嘴唇动了动——简·伊莎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浮起来:“小瑞,他们说等我们眼睛好了,就能看烟花。”
“伊莎?”艾德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简·伊莎猛地转身,手里的纽扣“当啷”掉在地上。
她望着他,喉头发紧:“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艾德瑞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弯腰捡起纽扣,指腹擦过背面的暗纹——那是暗蝶的标志,刻得极浅,像一道永远结不了痂的疤。
窗外,沈雨桐的身影在楼道转角一闪而过。
她摸出手机,对着简·伊莎的窗户拍了张照,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短信提示音响起,她低头看:【样本已激活,准备回收。】
简·伊莎没注意到这些。
她望着艾德瑞,记忆里那个被锁在实验舱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个总把情绪藏在白大褂下的男人,渐渐重叠成一个模糊却滚烫的影子。
“你……”她刚要开口,左眼皮突然跳得厉害。
这次不是异瞳的灼烧,而是某种更陌生的刺痛,像有谁在她记忆里翻箱倒柜,把真的假的全搅成了浆糊。
艾德瑞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碰她。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尾,低声道:“先吃早饭。”
但简·伊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弯腰捡起纽扣,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那些不属于她的童年画面,正像潮水般,漫过她记忆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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