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耳膜的瞬间，简伊莎的指甲几乎掐进艾德瑞掌心。
她望着他战术背心上反光的金属搭扣，突然想起三天前自己蹲在他实验室门口画速写时，他也是这样扣紧防护手套——那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他作为研究员的严谨，现在才知道，这是刻进骨血的战斗本能。
跟我去地下室。艾德瑞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却在触到她手腕时软下来，那里有老吴留的密道，能通到地铁站。
简伊莎仰头看他，火光透过纱帘在他下颌投下晃动的阴影。
她想起他说鲜活时的眼神，想起他给她煮泡面时会偷偷多打一个鸡蛋，想起他藏在书房抽屉最底层的旧照片——照片里十二岁的少年抱着个更小的女孩，雪地里两个人的睫毛都结着霜。
小瑞，我们一起逃。她听见自己说出和照片里小女孩一样的话，我引开左边那辆黑色SUV，你带着资料走。
艾德瑞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在她手腕绷成青白的骨节：不行。
他们要的是你手里的基因稳定剂配方！简伊莎拽着他战术背心的带子，声音里裹着哭腔却扬得老高，我有异瞳，能提前看到危险——你忘了上周我用右眼看见转角有埋伏？
楼下传来踹门声，混着粗哑的叫骂：搜仔细了！
那小子带着东西跑不了！
艾德瑞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低头吻她发顶。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着硝烟般的冷硬：往废弃仓库跑，看到红色消防栓就往右拐。他扯下自己的战术耳机塞给她，每三分钟报一次位置。
简伊莎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陶瓷碎裂声里她听见他说：如果走散了，去老街区的槐树巷。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带她去吃糖画，说小时候总在那里等外婆来接。
废弃仓库的铁皮门被她撞得哐当响时，她的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追兵的手电筒光在窗外扫过三次，她蜷在堆满旧纸箱的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和艾德瑞约好的保持清醒暗号。
地上有块碎玻璃，边缘还沾着褐色的锈迹。
简伊莎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左眼突然像被滚烫的针戳穿。
画面涌来的瞬间她咬住手背——是雨夜，红色轿车被大货车撞得翻了三圈，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在爆炸前把什么塞进后车座。
男孩的哭声响得刺耳，混着玻璃碎裂声，混着小瑞，保护好妹妹的最后一句喊。
不......她的指甲抠进水泥地，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不是这样的...
记忆碎片像被搅乱的万花筒，她看见十二岁的艾德瑞抱着哭哑的自己冲进雪夜的小诊所，看见二十岁的他在实验室里把基因药剂摔得粉碎，看见刚才在厨房他说鲜活时眼底跳动的光——所有画面突然扭曲成一片猩红，她听见自己的尖叫撞在铁皮墙上，然后眼前一黑。
伊莎！
简伊莎在颠簸中醒了一瞬，闻到浓烈的硝烟味，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
她想抬手摸摸，却发现自己被人稳稳托着后颈，耳畔是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进她混沌的意识里。
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银器，她想应，却又沉入黑暗。
再睁眼时，是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尖发酸，林医生的白大褂在眼前晃，他的手指举着强光手电：右眼虹膜收缩异常，视网膜有出血点。
艾德瑞站在床头，阴影遮住半张脸。
他的战术背心不见了，左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指节抵着她发顶，一下一下轻轻蹭着，像在安抚受了惊的猫。
超负荷使用异瞳的话......林医生的声音很轻，可能会永久性损伤视神经。
简伊莎想伸手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艾德瑞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过来：睡吧，我守着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简伊莎梦见自己站在实验室里，玻璃舱内的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正在对穿白大褂的男人笑。
男人转身时她看清了脸——是艾德瑞，但比现在年轻十岁，眼底没有温柔，只有冰冷的恨意。
你以为你是谁？
声音从背后传来。
简伊莎猛地转身，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窗边，右眼泛着诡异的红：你只是个失败品，他们用艾德瑞妹妹的基因造了你，用来监视他的失败品。
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艾德瑞的床上，他的睡衣搭在椅背上，书桌上摆着她没画完的漫画稿。
楼下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简伊莎赤着脚跑出去，看见艾德瑞背对着她站在客厅，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沈小姐，我需要更多时间。
禁忌协议进入第二阶段了。是沈雨桐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嘲，他们要激活假体，你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假体两个字像冰锥扎进简伊莎的太阳穴。
她后退一步，撞翻了玄关的花瓶。
艾德瑞转身时眼里的震惊还没褪去，她已经拉开门冲进夜色里。
风卷着硝烟味灌进喉咙，简伊莎跑过三个路口才敢停下。
路灯在头顶忽明忽暗，她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画稿——那是她今天早上画的，画里的女孩站在实验舱里，身边站着个十二岁的男孩，男孩的眼睛和艾德瑞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简伊莎抬头，看见路牌上的字在夜色里泛着青灰：槐树巷。
倒计时的滴答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她摸出战术耳机，里面传来电流杂音，混着模糊的46:32:17。
画稿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小瑞，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去看桃花。
那是她的字迹，却又不像。
简伊莎攥紧画稿，往巷子深处跑去。
转角处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却不敢回头——她怕回头会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树影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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