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镜像双生,谁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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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室的月光被梧桐叶割成碎片,简伊莎的铅笔尖在画稿背面戳出个小坑。

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指尖无意中扫过画本夹层——那里躺着林婉如昨天塞给她的画展宣传册,硬壳封皮边缘还沾着金粉。

嘶。指尖刚触到封皮,左眼突然像被针尖猛扎。

她踉跄着扶住画桌,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

透明的培养舱在黑暗中亮起冷白的光。

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隔着玻璃对望,左边那个额头贴着电极片,右眼角的泪痣像颗红莓;右边的正用小手拍着玻璃,指甲盖还沾着蜡笔画的蓝色颜料——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自己。

舱体上方的电子屏跳动着猩红数字:001与002。

实验体001情绪值稳定,002出现应激反应。机械音从头顶炸响,简伊莎捂住耳朵后退,后腰撞在画桌角上。

宣传册啪地掉在地上,封皮翻开,林婉如的艺术照正对着她笑——右眼角的泪痣,和记忆里001女孩的位置分毫不差。

原来老吴说的另一个自己......她蹲下身捡起宣传册,指尖在照片上的泪痣处反复摩挲,是真的。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林婉如的消息:听说你对我的画展很感兴趣?

不如来研究所楼下聊聊,我带了当年的实验日志。

简伊莎把宣传册塞进帆布包,画本夹层的老照片突然硌到掌心。

照片里三个小孩的笑脸在黑暗中浮起,中间那个碎花裙女孩的泪痣,此刻竟和记忆里001女孩的重叠成一片红雾。

研究所外的梧桐正落着黄昏。

简伊莎站在自动门前,看林婉如踩着细高跟从玻璃幕墙后走出。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盘发间别着珍珠发簪,可耳后那道新结痂的抓痕,像条狰狞的蜈蚣。

简小姐。林婉如在三步外停住,香水味裹着冷意涌过来,特意挑我下班时间堵人,是想问你画本里那张老照片?

简伊莎攥紧帆布包带,指节发白:你也是实验体。

林婉如的瞳孔骤然收缩,和监控里观察员的神经波形重叠的画面在简伊莎脑中闪过。

她忽然笑了,珍珠耳坠在夕阳里晃出冷光:当然,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

她向前半步,高跟鞋的鞋跟碾过一片落叶,咔嚓声像极了培养舱关闭的锁扣。当年暗蝶要复制有预言潜力的实验体,我作为001数据稳定,他们却非要再做个002——说什么双生镜像更利于观察。她的指尖几乎要戳到简伊莎的眉心,后来我逃了,他们就把你这个备用的丢进孤儿院。

你以为外婆是偶然收养你?

那是暗蝶给失败品的温情戏码!

简伊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右眼突然泛起血雾,她看见自己倒在血泊里,林婉如的珍珠发簪正扎进她的后颈;左眼却涌出另一幅画面:小简伊莎蹲在老街区的台阶上哭,穿白衬衫的小艾德瑞举着被风吹跑的画纸,说我帮你捡——那是她最珍贵的童年记忆,此刻却像被人扯碎的画稿,每一片都在质问:这些,也是假的?

不......她后退两步,后腰抵上研究所的玻璃门。

左右眼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额头的血管在皮肤下蚯蚓般蠕动。

更多记忆涌进来:穿白大褂的人捏着她的下巴说002情绪波动太大,外婆摸着她的头说小伊莎要活在当下,艾德瑞替她捡画纸时手腕上的伤疤......所有碎片在脑子里炸开,她听见自己的画本掉在地上,老照片飘出来,三个小孩的笑脸被风卷着打转。

那......我是谁?她跪坐在地,鼻血顺着下巴滴在月白色旗袍上,和林婉如耳后的血痕连成一片。

你?林婉如弯腰捡起老照片,指腹碾过中间女孩的泪痣,你是我的影子,是暗蝶的废品,是艾德瑞用来怀念我的...

伊莎!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简伊莎抬起模糊的眼,看见熟悉的黑色风衣在夕阳里翻卷,艾德瑞的身影越来越近,腕骨处的新刮痕还泛着红——和他发消息里的照片分毫不差。

林婉如的声音突然卡住。

她盯着艾德瑞,又盯着简伊莎,最后把照片狠狠摔在地上,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珍珠耳坠在风里撞出细碎的响。

简伊莎想伸手去够艾德瑞,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阿瑞......我好像......弄丢了自己。

艾德瑞单膝跪在她面前,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呼吸很急,带着跑过来的喘息:不会的。他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血,你是简伊莎,是会蹲在我晨跑路线上画速写的小画家,是会把画稿藏在我抽屉里的笨蛋。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老街区的黄昏。

简伊莎望着艾德瑞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他总对着父母旧照发呆的模样——原来他们都是被命运揉皱的纸,却在彼此的褶皱里,找到了抚平伤痕的温度。

她的左眼突然一阵刺痛,那些关于001和002的记忆碎片,正像褪色的画稿般慢慢变淡。

艾德瑞的拇指在简伊莎冰凉的脸颊上反复摩挲,指腹沾着她的血,却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额角还凝着跑过来时的薄汗,声音发哑却格外清晰:你是那个会追着我画速写,把画稿藏在我咖啡杯底的小画家;是半夜溜进实验室给我贴再熬夜就画你熊猫眼便签的笨蛋。他用指节蹭掉她下巴的血珠,那些关于001、002的标签——他突然攥紧她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记得最清楚,你是简伊莎,是我想守护的人。

简伊莎的睫毛剧烈颤动,右眼的血雾渐渐散了些。

她望着艾德瑞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昨夜他蹲在她画室给画具贴标签的模样——明明是个连咖啡糖都要按颜色分类的人,却在她的马克笔上歪歪扭扭写着伊莎的魔法棒。

此刻他腕骨处的新刮痕还泛着红,应该是从实验室跑过来时撞在桌角——就像当年那个举着被风吹跑的画纸,说我帮你捡的小少年,永远在她慌乱时撞破所有规则。

阿瑞...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终于有了温度,我刚才...看见自己倒在血泊里。

那是未来,不是定局。艾德瑞的拇指重重叩了叩她的手背,你总说活在当下,现在——他忽然俯身用额头抵住她的,呼吸交缠间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现在你要信我,信我们能改写它。

咳...咳。

粗重的咳嗽声从左侧传来。

老吴扶着研究所的玻璃门直喘气,保安制服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伤疤——那是当年特种部队任务留下的勋章。

他手里攥着台巴掌大的定位仪,屏幕上跳动着红点:小简,刚才在监控室截到异常信号。

那女人...他抬下巴指了指林婉如离去的方向,后颈皮下埋了微型发射器,现在正往城西旧仓库区传数据。

简伊莎猛地抬头,鼻血滴在艾德瑞的手背,却被他握得更紧。暗蝶的老巢?

十有八九。老吴抹了把汗,定位仪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当年我在部队追的那帮人,就爱用废弃药厂当联络点。他拍了拍设备,这玩意儿能追踪信号源,等她传完数据...

那就让她带我们找到老巢。简伊莎突然笑了,用艾德瑞的袖口擦了擦鼻子,血渍在黑色风衣上晕开朵小红花,阿瑞,我们需要放个饵。

艾德瑞垂眸看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早该知道,这个总把活在当下挂在嘴边的小画家,骨子里藏着最锋利的芒刺——就像她画的条漫里,那个总在绝境里反杀的女主角。说。

明晚十点,实验室。简伊莎扯过帆布包翻出画本,快速在空白页上画了个爆炸符号,放出消息,说你要销毁稳定剂配方。她笔尖顿住,抬眼时右眼角还沾着血,暗蝶费这么大劲养实验体,要的就是能稳定预言能力的药剂。

他们不会眼睁睁看配方毁掉。

老吴凑近看画本,突然拍了下大腿:妙!

那女人要是间谍,肯定得把消息传回去。

等他们派人来抢配方...他捏了捏定位仪,我就用这玩意儿锁死老巢位置!

艾德瑞盯着画本上的爆炸符号,手指轻轻抚过简伊莎的发顶。

他想起昨夜她窝在沙发上画分镜的模样,笔尖戳着下巴说反派总在最得意时翻车——原来她早把故事里的套路,刻进了骨血里。我配合。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但你必须待在安全屋。

想得美。简伊莎揪住他的衣领扯近,血污的鼻尖几乎蹭到他,要翻车也是一起翻。

夜色渐浓时,林婉如在旧咖啡馆的隔间里捏碎了第三块方糖。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艾德瑞将于明晚十点销毁稳定剂,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毒蛇吐信的节奏。沈雨桐。她按下通话键,珍珠耳坠在壁灯下泛着冷光,鱼咬钩了。

做得好。电话那头的女声像浸在冰里,记得把定位坐标传过来。

林婉如挂断电话,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笑了。

当年在培养舱里,002总爱用蜡笔画彩虹,现在倒学会设陷阱了——可惜她忘了,真正的猎人,从不会被猎物的小把戏迷惑。

同一时间,研究所天台。

沈雨桐望着远处的霓虹灯轻笑,风掀起她清洁工制服的下摆,露出里面裹着银链的细腰。

她手里攥着台和老吴同款的定位仪,屏幕上的红点不是林婉如,而是...她抬眼看向简伊莎画室的方向,眼尾勾起妖异的弧度,小画家,你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她将定位仪抛向夜空,金属外壳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浴室的暖光有些刺眼。

简伊莎扶着洗手台直起腰,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还沾着血渍,额角的血管却不再跳动。

她拧开水龙头,凉水冲过掌心时,忽然摸到无名指内侧有道极浅的疤痕——像被笔尖戳的,可她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弄的。

伊莎?艾德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紧张,要帮忙吗?

没事!她快速擦干手,把疤痕的事抛在脑后。

镜子里的倒影突然模糊了一瞬,等再清晰时,右眼角似乎多了颗淡红的痣——像被水彩晕开的,和林婉如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简伊莎眨了眨眼,痣又不见了。

她甩了甩头,打开浴室门——艾德瑞正抱着她的画本站在门口,画本夹层里的老照片露出一角,三个小孩的笑脸在暖光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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