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基地食堂里弥漫着小米粥的香甜气息,简伊莎捧着蓝边瓷碗的手微微颤抖。
她凝视着对面男人垂落的睫毛——艾德瑞正低着头,用银勺搅拌着粥,手腕上的骨头在白色衬衫袖口处露出一小截,昨晚爆炸时蹭上的灰尘还没洗净。
“昨晚B区那声爆炸,我在宿舍还以为天花板要塌了。”隔壁桌的技术员端着餐盘坐下,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悄悄话,“听说有人在烟雾弹里接吻了?”
粥勺“当啷”一声掉进了碗里。
简伊莎的耳尖瞬间红到了脖颈,她用余光瞥见艾德瑞握着勺子的指关节猛地收紧,关节泛出青白之色。
“老雷那咳嗽声来得可真及时。”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我还以为要现场看一部言情片呢——”
“咳。”
食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雷端着大茶缸站在简伊莎身后,花白的眉毛高高扬起,茶缸里的茉莉花漂到了水面上:“小简,你碗里的米都快被你戳成浆糊了。”
简伊莎慌忙去捞勺子,抬头时却撞上了艾德瑞的目光。
不知何时,他眼底的寒意已经消散,像是笼罩了一层晨雾,嘴角极轻地扬了扬,又迅速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雷教官。”艾德瑞放下碗,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您昨天躲在通风管道里,监控可都录下来了。”
老雷的茶缸差点掉在地上。
他吹胡子瞪眼地坐了下来,但当他瞥见简伊莎藏在桌下紧握着漫画本的手时,突然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十年前那小子,蹲在训练室给小猫画蜡笔画,被我逮到的时候也是这副耳朵通红的模样。”他用茶缸朝艾德瑞虚指了一下,“怎么着?藏了十年的心思,终于肯拿出来晒晒了?”
简伊莎的漫画本“啪”的一声砸在了桌上。
她想起七年前暴雨天里那个被撞飞的小男孩,想起他塞给她的蜡笔画背面歪歪扭扭的“谢谢”,喉咙突然一阵发紧。
艾德瑞没有接话。
他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漫画本,指腹轻轻擦过她因为画分镜而磨出薄茧的指尖,低声说道:“去后山仓库。”
当旧仓库的铁皮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时,简伊莎才发现这里连阳光都带着铁锈的味道。
墙上还留着当年训练时留下的拳印,最中间的那个凹痕特别深,那是艾德瑞留下的。
“你以前总是一个人来这儿。”她紧贴着他的肩膀,能听到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的震动,“我偷偷跟来过三次,第一次看见你对着旧照片发呆,第二次……”
“第二次我发现你了。”艾德瑞的下巴蹭过她的头顶,“你躲在玉米垛后面,画本上全是我的侧脸速写。”
简伊莎猛地抬起头:“你知道?!”
他低下头,吻去了她脸上的惊愕,比昨晚的吻更轻柔,仿佛怕碰碎了什么:“我知道你总是在看我,知道你画本里藏着我晨跑时的背影、实验室里的白大褂、咖啡杯沿的指纹。”他的喉结动了动,“我知道你每次使用异瞳后都会偷偷擦鼻血,知道你把布洛芬片藏在我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里……”
“那你还总是板着脸!”简伊莎捶打着他的胸口,眼眶却酸涩得厉害。
“我怕你看到我藏不住的贪婪。”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这里每跳动一下,都在说我想要你。”
太阳升到头顶时,简伊莎正蹲在实验室门口等艾德瑞。
突然,她的右眼球像是被烧红的针猛地扎了一下,她扶着墙,踉跄着走了两步,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伊莎?”
她猛地抬起头,迎上了艾德瑞关切的目光。
“没事!”她挤出一个笑容,看到他皱起眉头要走过来,连忙转身朝走廊跑去,“我去趟洗手间!”
在隔间里,镜子中映出她右眼眼白上的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简伊莎拿出随身携带的便利贴,笔尖在纸上颤抖得厉害:“如果我晕过去了,别慌,是我使用异瞳的次数太多了。”她把纸条折好,塞进袖口,等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才走出去。
艾德瑞站在走廊的尽头,手里捏着她落在实验室的漫画本。
看到她出来,他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在她的耳垂上多停留了两秒。
简伊莎心跳如鼓,趁他不注意,把纸条塞进了他的西裤口袋。
“下午跟我去看看09号。”艾德瑞牵起她的手,“老雷说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基地医疗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人鼻子发酸。
09号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缠着昨晚搏斗时留下的绷带。
简伊莎正要靠近,右眼皮突然狂跳起来——
“叮”。
老雷的笔记本电脑弹出了提示音。
他盯着监控记录,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
09号昏迷前,右手小指正以极轻的节奏敲击着床沿。
摩斯密码。
老雷的指节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消毒水味里突然漫开焦糊气——是他按鼠标的力道太重,橡胶垫被磨得发苦。艾德瑞,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医疗室的白墙上,惊得简伊莎右眼皮又跳了跳,09号昏迷前的手一直在敲床沿,我对照摩斯密码本译出来了。
艾德瑞两步跨到电脑前,简伊莎跟着踮脚,发梢扫过他西装后襟。
屏幕上绿色字符跳动,译出的内容是串乱码,但频率分析图里有段凸起的波峰,像把带倒刺的刀扎进他瞳孔。这是暗蝶早期的加密协议。他喉结滚动,指尖压住波峰起始点,他们用基因库坐标当密钥——废弃地下实验室,在老城区西巷口的烂尾楼下面。
简伊莎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上周整理艾德瑞旧资料时,在一本实验日志里见过西巷口三个字,旁边画着个被红笔圈住的骷髅头。那地方...她刚开口,右眼球突然迸出星芒般的刺痛,像有人拿碎玻璃在眼底搅。
伊莎?艾德瑞转身,伸手要扶她肩膀,却见她额头沁着薄汗,睫毛在眼下投出乱颤的影子。我没事。她咬着唇笑,伸手去够他的白大褂袖口,我们什么时候去?
不去。艾德瑞扣住她手腕,指腹摸到她脉搏跳得像打鼓。
老雷不知何时凑过来,盯着她泛青的眼下,重重叹了口气:小简这两天流了三次鼻血吧?
昨天在食堂,我看见你袖子上有血渍。
简伊莎的笑容僵在嘴角。
她想起今早塞给艾德瑞的纸条,此刻正躺在他西裤口袋里,被体温焐得发软。我需要用异瞳。她抽回手,按在他胸口,能感觉到他心跳透过衬衫烫着她掌心,右眼能看见未来的危险,左眼能翻出实验室的旧影像——如果暗蝶在那设了陷阱,我能提前...
不行。艾德瑞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胡茬扎得她发痒,你上次连续用五次,昏迷了十七个小时。
医生说再这么下去,视网膜会永久损伤。他声音发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我不能拿你的眼睛换......
换你活着。简伊莎打断他。
她踮脚吻他下巴,尝到他胡茬上的苦,七年前暴雨天,你被车撞飞还把我护在怀里;三年前我发烧40度,你在我床头守了整夜;昨天爆炸时,你明明能先跑,却转身来拉我。她吸了吸鼻子,现在轮到我护着你了。
艾德瑞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用鼻尖蹭她发顶,像在确认她的温度,末了低低应了声好,掌心却悄悄攥紧——他藏在白大褂里的左手,正捏着从她袖口掉出来的便利贴,上面字迹歪扭:如果我晕了,别慌。
深夜的基地实验室泛着冷白的光。
简伊莎蜷在转椅上打盹,漫画本摊在膝头,铅笔滚到脚边。
艾德瑞站在窗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他刚收到老雷发来的基因库结构图,地下三层的安全系统标着猩红的未知。
艾德瑞?
他转身,正撞进简伊莎睡眼惺忪的目光。
她揉着右眼,眼尾还沾着铅笔灰:我刚才...好像看见了。
他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脚边:看见什么?
基因库中央的控制台。她声音发虚,我双手按在上面,右眼和左眼同时发亮,像两盏灯。
然后...她喉咙发紧,你跪在地上,胸口都是血,手伸过来要抓我,可我够不着。
实验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艾德瑞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那只是可能的未来,不是必然。
但如果是必然呢?简伊莎低头吻他指尖,就算要我失明,要我命,我也要把你从那个画面里拉出来。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二楼清洁间里,沈雨桐擦着瓷砖的手顿住。
她掏出藏在拖把杆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跳出:目标明日潜入西巷口,激活净化程序。她垂眼笑了,指腹划过手机壳里夹着的照片——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个戴蝴蝶结发带的小女孩,背景是西巷口的老邮局。
爸爸,她轻声说,你的实验体要回家了。
实验室里,艾德瑞把简伊莎抱上实验台,从抽屉里拿出温热的毛巾。
他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品,指腹压着她眼周穴位:今天用了几次异瞳?
两次。她撒谎,右眼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突然停手,从白大褂内袋摸出张便利贴——是今早她塞给他的,边角被他反复摩挲得发毛。下次,他低头吻她眉心,换我给你写纸条。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