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掌柜怀表照片上的简伊莎与记忆里那个抱着画本在废墟里等艾德瑞的小女孩重叠。
警报声骤然拔高，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耳膜上，异瞳的灼痛从眼尾蔓延到后颈——老街区中心广场的电子屏突然在右眼浮现，倒计时的红光刺得她踉跄半步。
伊莎！
熟悉的低唤穿透混乱。
她抬头，看见艾德瑞逆着人流跑来，战术靴碾过沈掌柜掉落的怀表，镜片后的瞳孔紧缩成针尖。
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渍，应该是刚从实验室杀出来的。
简伊莎突然笑了，血珠顺着下巴砸在洛丽塔裙的蕾丝上，像朵正在盛开的红梅：艾德瑞，我们得去老街区。
为什么？他扶住她摇晃的肩膀，指腹触到她发烫的眼皮时猛地一颤。
因为......简伊莎的左眼开始翻涌画面：十岁的自己和艾德瑞在街角喷泉旁躲雨，他把外套披在她画本上；十二岁在老槐树下，她扯下自己裙角的珍珠纽扣塞给他；十四岁在废弃钟楼，两人把玩具熊藏在锈蚀的钟表齿轮后。
这些碎片像被重新串起的珍珠，串成一条温暖的线，我的眼睛说，那里要炸了。
艾德瑞的喉结滚动两下，立刻掏出手机调出街区地图。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终停在地下变电站的位置：这里是电力枢纽，暗蝶要引爆整个街区，主控装置大概率在这里。他抬头时镜片蒙了层水雾，但从这里过去需要十分钟，而你右眼看到的爆炸时间...
最多五分钟。简伊莎吸了吸鼻子，把画本抱得更紧。
画本夹层里的病毒芯片硌着她的肋骨，那是她从沈掌柜实验室顺来的，走，现在就走。
老街区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扫过满是裂痕的地砖。
简伊莎的异瞳在跑动中不断闪烁，左眼的记忆画面和右眼的火海交替轰炸：穿白大褂的人把两个孩子绑在实验椅上，细针扎进眼尾；玻璃罐里漂浮着带血丝的眼球；而未来画面里，她站在燃烧的广场中央，怀里的画本正在冒烟，十岁的自己从火里伸出手。
停。艾德瑞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汗，却凉得像冰，伊莎，你在抖。
我没事。简伊莎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密码......我需要破解主控装置的密码。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异瞳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用眼睛，同时看过去和未来。
不行。艾德瑞的手指扣进她手腕，你上次连续用五次昏迷了三天，这次同时用左右眼......
没时间了！简伊莎猛地甩开他的手，血珠从右眼簌簌落下。
她踉跄着扶住墙，左眼的画面突然清晰——两个被绑在实验椅上的孩子同时睁开眼，左眼里是童年外婆的葬礼，右眼里是十年后的火场。是我们，她喘着气，小时候被暗蝶做实验的我们。
艾德瑞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想起自己抽屉最底层的铁盒，里面有半枚珍珠纽扣，和他十二岁时在老槐树下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041708。简伊莎的右眼突然定焦，未来画面里电子屏上的数字像刻进了视网膜，这是我们初次相遇的日期，对吗？
艾德瑞的呼吸停滞。
他记得很清楚，2004年4月17日8点，暴雨倾盆的老街区巷口，他被追打时撞翻了一个抱着画本的小女孩。
她没有哭，反而举着被雨水泡软的画纸说：哥哥，我画了你哦。
跟我来。他拽着简伊莎冲进变电站，潮湿的霉味瞬间裹住两人。
主控装置嵌在水泥墙里，红色警示灯像野兽的眼睛。
简伊莎颤抖着输入041708，系统却发出刺耳的蜂鸣：需双重身份验证。
让我来。艾德瑞按住她发抖的手。
他的掌心贴上终端的瞬间，两人的异瞳同时爆发出刺目蓝光。
简伊莎听见记忆里的警报声和现实重叠，看见电子屏上的代码如银河倾泻，最终定格在解锁成功。
不愧是共生体。
阴恻恻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简伊莎转身，暗蝶指挥官正倚在变电室门口，黑色风衣下摆沾着血，手里的遥控器红光闪烁，你们果然能解开密码——但又能怎样？他按下按钮，整面墙的电子屏同时跳出倒计时：04:59。
艾德瑞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干扰器，金属外壳在他掌心泛着冷光：信号屏蔽只能延迟三分钟。他看向简伊莎，我去手动关闭引爆装置，你......
一起。简伊莎打断他，闭眼时异瞳的蓝光更盛。
无数未来画面在她眼前闪过：走右边通道会踩中地雷，走中间会被暗枪击中，只有左边通风道......左边通风道，第三扇门后有控制台。她睁开眼，眼尾的血已经凝固成暗红的线，现在。
暗蝶指挥官的冷笑还卡在喉咙里，两人的身影已经闪进通风道。
管道里的铁锈味呛得简伊莎咳嗽，艾德瑞的手掌始终护在她头顶，防止她撞到管壁。
倒计时的数字在两人耳边跳动：03:27、03:26......
砰！
突然的枪响惊得简伊莎踉跄。
艾德瑞猛地将她按在管道角落，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是他左肩的伤口在渗血。别停。他咬着牙扯下领带，粗略缠住伤口，王队的人应该到了。
简伊莎这才听见远处传来警笛。
果然，王队的大嗓门穿透层层管道：所有人靠墙！
双手抱头！暗蝶成员的叫骂声和警械碰撞声混作一团，为他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到了。艾德瑞的手指触到第三扇门的把手。
门后是间狭小的控制室，红色引爆按钮在控制台中央闪烁。
简伊莎冲过去，却在按下的瞬间顿住——屏幕弹出新提示：请确认身份：001002。
原来我们真的是......她的声音发颤。
记忆里穿白大褂的人举着登记册念：实验体001，艾德瑞；实验体002，简伊莎。
共生计划首对成功样本。
艾德瑞走过来，将手掌覆在她手背：不管他们怎么编号。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指节，在我这里，你是简伊莎，是漫画里会画小太阳的姑娘，是......
是你的命中注定。简伊莎接完这句话，按下按钮。
倒计时在00:00的瞬间归零。
整座老街区的灯光同时熄灭，又在三秒后重新亮起。
简伊莎瘫坐在地上，艾德瑞立刻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快得像擂鼓：没事了，伊莎，没事了......
不，还没。简伊莎指着墙角的瓦砾堆。
那里埋着半张照片，照片上两个孩子紧紧依偎，背后的字迹已经模糊：实验体001002——共生计划首对成功样本。
艾德瑞的喉结滚动两下，低头吻去她眼尾的血渍：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不是实验品。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是我找了二十年的，家。
简伊莎的眼泪滴在他锁骨上，晕开一片水痕：我们认识很久了吧？
久到我已经忘了没有你的日子。艾德瑞抱紧她，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机械运转声。
那是沈掌柜的怀表。
它不知何时滚到两人脚边，表盘泛着幽蓝的光，投射出一段影像——林博士的脸出现在虚空中，白发被气流吹得向后扬起：如果你们看到这段信息，说明原初之瞳已经觉醒。
接下来，是选择成为神，还是回归平凡......
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简伊莎听见的是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抬头看向艾德瑞，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有比任何未来画面都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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