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伊莎的指尖刚触到照片边缘，左眼突然像被针尖猛扎了一下。
她倒抽一口冷气，眼尾的血渍被震得晕开，滴在照片上，将共生计划四个字染成暧昧的红。
伊莎？艾德瑞的手掌立刻托住她后颈，体温透过掌心渗进皮肤，又疼了？
不是疼......简伊莎捂住左眼，睫毛剧烈颤动，是有东西在涌。她的右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像有只蝴蝶在皮下扑棱翅膀。
远处老槐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枝桠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裂痕，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踉跄着朝树走去。
伊莎！艾德瑞抓住她手腕，却被她掌心的温度惊到——烫得反常，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炭。
他没敢用力，只跟着她一步步挪向老槐，指腹无意识摩挲她腕骨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三天前为救他挡刀留下的。
树皮的纹路蹭过简伊莎的掌心时，记忆的潮水轰然决堤。
左眼的视野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针管扎进小艾德瑞的后颈，他咬着牙不哭，却用沾着血的手紧紧攥住旁边小女孩的衣角。
小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正是幼年的自己，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却固执地瞪着戴面具的实验员：不许欺负哥哥！
001与002的瞳孔已同步，共生计划成功。面具下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简伊莎猛地睁开眼，右眼里的画面却更清晰——老槐树根部的泥土下，金属箱的棱角闪着冷光，箱内芯片上的原初之瞳四个字刺得她右眼发酸。
这里......藏着我们的起源。她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树缝里，艾德瑞，挖开它。
艾德瑞没问为什么。
他解下皮带扣，用金属头开始刨土，指节很快蹭破了皮，混着泥土的血珠滴在树根上，像朵开得歪扭的花。
当金属箱的全貌显露时，简伊莎的鼻血啪嗒砸在箱盖上，在两人之间溅开细小的红点。
先止血。艾德瑞扯下衬衫下摆要给她按鼻子，却被她抓住手腕。
看里面。她仰着头，血顺着下巴滴进领口，求你。
金属箱咔地弹开。
艾德瑞的瞳孔骤缩——那枚芯片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暗蝶实验室保险柜里丢失的核心数据。
他摸出随身的数据终端，芯片插入的瞬间，全息影像在两人之间展开。
林博士的白发被气流吹得向后扬起，和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你们终于来了。影像里的老人目光扫过简伊莎脸上的血，喉结动了动，原初之瞳并非天生，是基因药剂强行激活的产物。
你们是唯一一对成功存活......并产生情感连接的样本。
情感连接？简伊莎用袖口擦了擦鼻血，所以我能看到他的过去，他能...
能在你异瞳失控时，用情绪波动稳定你的能力。林博士打断她，但这也意味着，一旦你们的情感出现裂隙，异瞳就会反噬。他的影像突然闪烁起来，暗蝶的人已经定位了芯片信号，听着——立刻销毁它，否则你们会变成移动的......
砰！
枪声撕裂夜空。
简伊莎本能地拽着艾德瑞躲到树后，子弹擦着她耳尖飞过，在树干上留下焦黑的洞。
暗蝶指挥官的身影从废墟阴影里走出，黑风衣下摆沾着血，手里的枪还在冒烟：实验体002，你比资料里更难控制。
艾德瑞把芯片塞进简伊莎的背包夹层，动作快得像道残影：你先走，去王队的警车那里。
闭嘴。简伊莎反手扣住他的腰，把画本甩到地上——里面全是这三个月画的他，晨跑时的侧影，煮咖啡时皱着的眉，还有昨晚在沙发上睡着时，眼镜滑到鼻尖的样子。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暗蝶的人呈扇形围过来，战术手电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简伊莎闭紧左眼，右眼的视野里，敌人的动作突然慢成慢放——左边第三个拿匕首的要从背后偷袭，右边拿电击棒的会在七秒后冲过来。
她攥紧艾德瑞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三秒后，左边第三个弯腰捡石头，你踢他膝盖；右边那个数到七......
明白。艾德瑞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跟紧我。
混战开始得比心跳还快。
简伊莎的右眼精准锁定每个攻击轨迹，拽着艾德瑞闪过错愕的拳头；艾德瑞则借势反击，肘击、扫堂腿、夺枪的动作流畅得像提前排练过百次。
当暗蝶指挥官的枪再次抬起时，警笛的尖啸突然刺破夜色——王队的警车撞开警戒线，车灯晃得黑衣人纷纷抬手遮挡。
简丫头！王队从车窗探出头，举着警棍大喊，上车！
艾德瑞抄起简伊莎的腰，在最后一颗子弹擦过他肩胛骨时，把她塞进后座。
简伊莎刚要拉他，却看见他后背的衬衫渗出暗红，像朵正在盛开的花。
艾德瑞！她尖叫。
没事。他坐进来时动作发僵，却还是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皮外伤。
警车呼啸着驶离废墟，后视镜里，老槐树的影子越来越小。
简伊莎突然感到左眼一阵灼烧，眼前闪过碎片——艾德瑞倒在血泊里，她的异瞳在流血，整个世界像被揉皱的画纸，时间的裂缝正从他的伤口处蔓延开来。
伊莎？艾德瑞摸她的脸，又看到什么了？
简伊莎摇头，把脸埋进他颈窝。
他的血沾在她脸上，带着铁锈味，却比任何未来画面都真实。
车外的风灌进来，吹得她背包里的芯片轻轻碰撞，发出细不可闻的响。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车底，一道幽蓝的光正沿着底盘蔓延，像条吐信的蛇。
警车底盘下的幽蓝荧光爬得极快，不过半分钟就顺着车门缝隙钻了进来，在简伊莎的运动鞋上投下蛇形光斑。
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光和暗蝶实验室里那些追踪器的荧光频率一模一样。
艾德瑞。她攥紧他缠着血渍的袖口，声音发颤，他们在追踪芯片。
艾德瑞的指节猛地收紧，压在她手背上的掌纹都绷成了线。
他侧头看向后视镜，王队正透过后视镜冲他们打手势，警灯在他额角的汗上碎成红蓝星子：前面路口有废弃地下车库，能甩掉尾巴！
话音未落，简伊莎的左眼皮突然抽成了筛子。
她捂住眼睛，指缝里渗出的血珠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像颗滚烫的朱砂痣。
右眼的视野里，艾德瑞的白衬衫正被鲜血浸透，他倒在她怀里，瞳孔逐渐涣散，而三秒后——
左转！她突然扯开嗓子喊，王队！左转进巷口！
王队的方向盘转得几乎要冒烟，警车擦着墙角的垃圾桶冲了进去。
暗蝶的黑色轿车紧追不舍，前车灯在巷壁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简伊莎的鼻血滴在车窗上，她盯着右眼里不断闪烁的画面：艾德瑞胸口的血洞、暗蝶指挥官扣动扳机的手指、三秒后会从侧巷窜出的摩托车——
抱紧我！她突然拽着艾德瑞的衣领往下压。
伊莎？艾德瑞的呼吸扫过她耳尖，话尾被刺耳的刹车声截断。
暗蝶的子弹擦着车顶飞过，在后方的水泥墙上炸出火星。
简伊莎的右眼突然泛起刺目的白光，时间的流速在她视网膜上出现了裂痕——她看见三秒后的暗蝶枪手正把枪口对准艾德瑞心脏的位置，连他指节上的老茧都看得一清二楚。
往右！她推着艾德瑞的肩膀猛滚，两人撞进警车座椅和车门的缝隙里。
子弹砰地击穿左侧车窗，碎玻璃劈头盖脸砸下来，有一片划开了简伊莎的脸颊。
她却顾不上疼，盯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左眼——刚才那一瞬间，左右眼的画面竟重叠了，像两块被磁铁吸住的玻璃。
你......怎么做到的？艾德瑞撑起上半身，替她挡住不断掉落的碎玻璃，声音里裹着冰碴子般的震颤。
他的手背被玻璃划开道口子，血珠滴在她鼻尖，你刚才的动作，比我受过的所有战术训练都精准。
简伊莎舔了舔唇角的血，尝到铁锈味里混着他的血的甜。
她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刚才双瞳同时亮起时，她分明听见了某种类似齿轮咬合的嗡鸣，可能......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可能我们的异瞳在共振？
王队的刹车声打断了对话。
警车吱呀停在废弃车库入口，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在头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艾德瑞先跳下车，转身把简伊莎抱了出来，他后背的血已经浸透衬衫，在她腰上洇出深色印记。
后巷有密道。王队拍了拍腰间的警棍，我在这拖延，你们从地下实验室穿过去——那地方十年前就封了，暗蝶的人未必知道。他看了眼简伊莎脸上的血，又补了句，小心通风管道，老鼠多。
地下实验室的铁门是用铁棍撬开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简伊莎的画本在背包里硌着她后腰，那里面全是艾德瑞的画像，此刻倒像块烧红的炭。
艾德瑞的战术手电扫过墙面，褪色的暗蝶生物研究中心几个字让他的手指猛地一僵——这正是当年他父母出事前最后出现的地址。
中央控制台积着半指厚的灰，简伊莎用袖子擦出块干净地方，指尖刚碰到键盘，左眼就泛起热意。
她看见童年的自己被抱上手术台，小艾德瑞被按在隔壁台，两人的眼泪滴在同一块消毒布上，连成小小的河。
实验体编号001：艾德瑞，父母死于车祸；实验体编号002：简伊莎，父母早逝......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屏幕蓝光在她睫毛上跳动，我们不是偶然相遇的对吗？
艾德瑞的喉结动了动。
他的手指抚过她腕骨上的淡粉疤痕，那是三天前替他挡刀留下的，我找了你十年。他说，当年实验失败时，我听见你哭着喊哥哥，后来每次心跳失常，我就知道......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疤痕，我在找那个能让我心跳加速的女孩——原来是你。
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
怀表大小的投影仪从简伊莎背包里滚出来，林博士的全息影像浮在两人中间，白发被电流吹得乱翘：抱歉孩子们，原初之瞳的觉醒会自动触发暗蝶的终极程序——影像闪了闪，背后的电子屏弹出血红色倒计时，72小时后，所有实验体瞳孔将强制激活，无法承受负荷者......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会脑死亡。
简伊莎的指甲掐进艾德瑞掌心，疼得他倒抽冷气。
她却笑了，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她踮脚吻上他带着血味的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战斗。
艾德瑞的手臂收紧，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的战术手电扫过控制台时，光束突然在角落的通风管道上顿住——金属网格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像某种捕食者的眼睛。
简伊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左眼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痛。
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童年手术台的强光、老槐树下交握的手、刚才双瞳共振时的白光......这些画面像被搅乱的墨汁，在她视网膜上疯狂旋转。
伊莎？艾德瑞的声音突然很远，你的眼睛......在发光。
简伊莎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沾到温热的液体。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左右眼都流出了血，在脸上画出两道红痕。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淡粉色的疤痕正泛起幽蓝荧光——那是共生计划刻在基因里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她紊乱的瞳力，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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