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内,阴风如刀。枯骨老人那只泛着惨绿幽光的鬼爪,如同九幽探出的毒牙,死死钳住陆无涯的无涯剑锋。滋滋的腐蚀声令人头皮发麻,灰败的死气顺着剑身疯狂向上蔓延,试图侵蚀陆无涯持剑的手臂筋脉。陆无涯面色凝重如铁,心剑剑意催发到极致,清冷的剑罡在身前艰难地构筑起一道屏障,与那汹涌的死气激烈绞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每一次剑罡的震荡都消耗着巨大的心神。
“心剑?不过如此!”枯骨老人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怪笑,另一只枯爪五指微屈,惨绿光芒暴涨,隔空对着谭小枚的方向又是遥遥一压!
谭小枚身前,那点本已摇摇欲坠的狐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光芒黯淡到极点!那枚淬着幽蓝剧毒的骨针,得了这股邪力加持,针尖蓝芒大盛,“嗤”地一声竟硬生生刺穿最后一层薄弱的狐火屏障,毒蛇般噬向她白皙的咽喉!腥甜的毒气已然触碰到她的肌肤!
谭小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额头那道玄奥的青丘狐印微微亮起,如同燃烧的烙印。她不顾本源消耗,强行榨取灵力注入狐火,青焰猛地一炽,死死抵住针尖,但针尖距离她的咽喉已不足一寸!她俏脸煞白,眼中却燃着不屈的火焰。
“小狐狸,看你能撑多久!”血灵儿娇笑刺耳,指间数枚新的幽蓝骨针已然蓄势待发,毒蛇般的目光在刘玄和林晓雪身上来回扫视,寻找着最致命的偷袭时机。她身形微微晃动,红裙在阴风中翻飞,如同盛开的优昙花。
阴冷、腐朽、血腥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城门口仿佛成了通往九幽的甬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玄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背后那被层层封印包裹的长条形物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远比枯骨老人更加凶戾、更加纯粹的杀戮凶煞之气,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苏醒,轰然爆发!整个城门口剧烈摇曳,碎石簌簌落下。包裹物事的封印布帛寸寸碎裂,露出一截古朴、暗沉、仿佛由无数凝固血块构成的剑胚,饮血剑胚!剑胚之上,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
枯骨老人浑浊昏黄的眼珠爆发出骇人的贪婪精光,连压制陆无涯的力道都微微一滞!“饮血!果然是饮血剑胚!给我!”
他嘶吼着,枯爪上的惨绿光芒暴涨数倍,竟不顾陆无涯的剑锋,分出一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隔空抓向那截剑胚!这一爪凝聚了他七成的死气,惨绿光芒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腐蚀、吞噬。
“不好!”
陆无涯压力骤减,心头却是大骇。枯骨老人这不顾一切的抢夺,目标虽是剑胚,但那恐怖的爪风余波足以将刘玄和林晓雪撕成碎片!
血灵儿也惊叫出声:“师傅小心!那剑胚凶煞未驯!”
然而,枯骨老人已被贪婪蒙蔽心智,眼中只有那截凶兵剑胚。
就在那惨绿枯爪即将触碰到饮血剑胚的刹那,刘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气血在心头翻涌,他要引动剑胚!双手快速结出一个个极其古怪、带着洪荒气息的印诀,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叱喝:“噬!”
这声音似乎并非完全出自他口,隐隐带着一丝苍茫古老的韵味。
饮血剑胚上的暗红血纹亮起,如同活了过来!一股恐怖的吸力凭空出现,并非针对刘玄,而是精准地锁定了枯骨老人抓来的那只鬼爪!
“什么?!”枯骨老人脸上的贪婪化为惊骇欲绝!
他爪上那磅礴惨绿的死气,如同江河决堤,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饮血剑胚!那剑胚仿佛一个无底深渊,贪婪地吞噬着这精纯的死亡能量。更可怕的是,枯骨老人感到自己苦修数百年的精血本源,竟也被这股吸力强行抽离,顺着手臂汹涌而去!
“呃啊……!”枯骨老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那枯瘦如柴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皮肤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朽木!灰败的长指甲寸寸碎裂、剥落。他试图挣脱,但那吸力如牛皮糖,牢牢粘住了他的爪子。
“师傅!”血灵儿花容失色,指间的毒针下意识地射向刘玄,试图打断这诡异的吞噬。
“想屁吃呢!”谭小枚压力骤减,眼中寒光一闪,屈指一弹,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狐火精准地撞飞毒针。她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轻烟般飘退数步,拉开安全距离,剧烈喘息着,额头符印光芒闪烁不定,快速调息。
陆无涯压力尽去,岂会放过这等良机?他眼神一寒,心剑剑意毫无保留地灌注无涯剑中,清越剑鸣响彻城门洞口!
“心剑无痕,斩妄破邪!破!”
森寒剑光暴涨,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破除一切邪祟的决绝意志,如九天银河倾泻,悍然斩向枯骨老人那被饮血剑胚吸住、已呈灰败之色的手臂!
枯骨老人正被饮血剑胚疯狂吞噬精血死气,又遭心剑锁定,避无可避!
嗤啦…!
剑光毫无阻碍地掠过!
一只干枯、灰败、指甲碎裂的断臂高高飞起!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如同枯木断裂般的灰白茬口,以及丝丝缕缕逸散的死气。
“呃啊……!我的手!我的本源!”枯骨老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踉跄后退,断臂处逸散的死气让他本就枯槁的面容衰老了十多岁,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恐惧。他死死盯着那截依旧在吞噬断臂残存死气的饮血剑胚,如同看着最恐怖的克星。
“走!”枯骨老人再不敢停留,对着血灵儿嘶吼一声,仅存的枯爪猛地拍向地面!轰!一股浓郁如墨的死气黑烟爆开,笼罩了城门口,遮蔽了视线,也隔绝了神识的探查。
黑烟中传来枯骨老人怨毒到极点的诅咒:“刘玄!血剑门与你不死不休!天涯海角,必取你狗命,炼你神魂!还有那剑胚…是我的!我的!还有血煞门……!”声音迅速远去。
待得黑烟被陆无涯一剑驱散,原地只余下几滴散发着恶臭的灰黑色粘稠液体,以及那截干瘪断裂的枯爪。枯骨老人与血灵儿已然遁逃无踪。
城门口内,死气渐渐消散,但残留的阴冷和血腥味依旧浓重。阳光重新从城门口另一端照射进来,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惨淡。
噗!
刘玄脸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晃。强行催动饮血剑胚吞噬枯骨老人的本源,对他自身负荷太大,气血剧烈翻腾。他背后的饮血剑胚血光收敛,重新变得暗沉,那股凶戾之气也被他迅速用层层封印重新压制下去,只是封印布帛已然碎裂,显得破败不堪。
“表哥!”谭小枚急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关切。
“无妨,气血有些激荡。”刘玄摆摆手,抹去嘴角血迹,目光却第一时间投向依旧昏迷、被陆无涯护在身后的林晓雪。
陆无涯还剑入鞘,快步走到林晓雪身边蹲下,伸出两指,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腕脉之上,一缕精纯的心剑剑意探入其体内,细细查探。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他收回手,面色凝重如水:“本源受损比预想的更重!那枯骨老鬼的九幽死气歹毒异常,虽然只是余波侵袭,却如年糕一样粘得更紧,正在不断侵蚀她的生机。神魂也因之前的琴音反噬和死气冲击,陷入更深层次的惊悸沉眠,极不稳定。”
他抬头看向刘玄和谭小枚,语气沉肃:“地心火莲的至阳之力或可暂时压制死气,但治标不治本,反而可能引发阴阳剧烈冲突,伤上加伤。唯有找到‘赤阳九叶芝’这等生于至阳绝地、却又蕴含一丝先天乙木生机的极品灵药,以其为引,调和火莲的霸烈,方能固本培元,驱逐死气,滋养受损的神魂本源。否则…拖得久了,根基必损,甚至可能伤及道途!”
刘玄的心一沉。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株得自地火熔岩深处的“地心火莲”。赤金色的莲瓣依旧流光溢彩,散发着温暖精纯的炽热生命气息,但这足以令元婴修士都眼红的宝贝,此刻却无法直接救治他最在意的人。他紧紧握着玉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焚炎谷…必须尽快赶到焚炎谷!赤阳九叶芝,他要定了!”
谭小枚看着林晓雪苍白如纸、眉头紧锁的睡颜,又看了看刘玄手中那光华流转却暂时无用的火莲,用力地点点头:“对!焚炎谷!我们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她眼中也充满了焦急。
残阳城高大的西门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陆无涯背起昏迷的林晓雪,刘玄收好火莲,重新稳固了背后饮血剑胚的封印,谭小枚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走!”陆无涯低喝一声,当先掠出城门。刘玄与谭小枚紧随其后。
三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西方焚炎谷方向的道路上。残阳如血,将古老的城墙染得一片凄艳,风穿过城门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似在为这座孤城低泣。
城门口的阴影深处,几滴灰黑色的粘稠液体诡异地蠕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干涸,化作飞灰。唯有那截断裂的、指甲碎裂的枯爪,无声地躺在尘土里,散发着最后一丝令人作呕的腐朽死气,默默的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凶险万分的修罗杀场。
血剑门的追杀,绝不会就此结束。而焚炎谷,那片传说中地火永不熄灭的绝地,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凶险与机缘?
气海深处,那片混沌的识海空间,一缕极其微弱、几乎与混沌融为一体的残魂意识,似乎发出了一声无人能闻的叹息。方才饮血剑胚爆发时,那晦涩低语引导印诀的,正是他。此刻,这缕残魂的气息明显又黯淡了一丝,如同风中残烛,静静地悬浮在刘玄浩瀚的气海本源上方,贪婪地汲取着那精纯的生命精气,维系着自己随时可能熄灭的存在。他是刘玄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在这残酷的道途中,唯一能真正托抚后背的…神秘导师与挚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