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试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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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台上晾着的糖蒜滚进灶坑时,白宇轩发誓自己闻到了醋溜焦糖味的杀气。

许文瑞枯树皮似的脸在油灯下忽明忽暗,腰带上的咒文鹅卵石叮当作响,活像拴了串会叫的骷髅头。

许师弟这是给灶王爷送下酒菜?张启铭的胖手从酸菜缸后探出来,指间夹着的糖醋鱼骨突然蹦成个卍字,火灶房新到的五毒花椒还没开封...

少装蒜!许文瑞袖中滑落的黄纸文书啪地贴在炤神画像上,朱砂红叉突然开始滴血,灵溪宗杂役名额本该是我的!

定是你这厮偷换了生辰帖!

白宇轩差点被喉头翻涌的桂花香噎死——天知道他三天前还在村里啃地瓜,哪晓得什么生辰帖。

龟锅里的紫雾却在这时打了个旋儿,他丹田处顿时涌起股糖丝拉花的暖流。

证据呢?张启铭突然甩出根腊肠,精准套住许文瑞的咒石腰带,总不能因为白师弟长得比你俊?房梁上的熏肉们顿时笑成波浪形。

许文瑞枯瘦的手指突然插进龟锅血纹,七颗鹅卵石腾空化作北斗阵。

白宇轩刚要后退,却发现裤腿被灶灰凝成的黑手拽住——这杀千刀的灵泉居然叛变了!

三天后南坡见。许文瑞阴笑着吐出截发黑的舌尖,用灵厨的方式......话音未落,张启铭抄起泡椒坛子泼过去,酸汤在半空凝成个滚字。

待酸雾散尽,白宇轩手里莫名多了片沾着鱼腥味的战帖。

张启铭往他嘴里塞了颗定惊的冰糖山楂:怕个球!

当年黑师兄用豆腐脑赢过剑修......

是夜白宇轩辗转难眠,窗外飘来糖色焦香。

他蹑脚摸到膳房,撞见张启铭正用烧火棍挑着灵芝往瓦罐里涮:百年紫云芝要配三更露才入味......

小点声!黑师兄从房梁倒挂下来,怀里揣着偷挖的玉参,孙长老点名要炖汤的灵物,少说能涨三个月修为!

白宇轩被塞了碗灵芝炖参须,汤汁入口化作百只火蝴蝶在经脉乱窜。

众人啃着灵姜偷笑时,他突然盯着碗底惊呼:若加厚三寸,便能多藏半勺灵露!

膳房陡然寂静。

张启铭的胖手颤抖着掰开馒头——夹层里竟藏着昨日失踪的龙眼蜜!

黑师兄突然捶地大笑:老子往锅里撒了十年盐,竟不如个雏儿......

子时梆子响过三遍,白宇轩躺在通铺上数丹田里乱窜的灵气团。

月光淌过窗棂时,他恍惚看见指缝间游走着米粒状的金光,喉头桂花香浓得发苦。

隔壁张启铭的鼾声里,隐约混着孙长老暴跳如雷的咆哮从后山传来......

白宇轩是被自己身上的酸臭味熏醒的。

晨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破洞,正照在他裹着层黑泥的脚趾头上。

昨夜那碗灵芝参须汤化作的百只火蝴蝶,此刻正在经脉里排成人字向南迁徙,每扇动一次翅膀就震得丹田嗡嗡作响。

嗬!他刚抬手挠头,半尺厚的泥壳就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玉瓷般的肌肤。

昨夜被灵气撑得暴起的青筋,此刻正泛着淡紫流光在皮下缓缓流动。

火灶房门口传来张启铭杀猪般的嚎叫:老黑!

老黑!

咱们养了半月的酱缸成精了!胖师兄举着油乎乎的锅铲冲进来,看清泥人模样的白宇轩后,手中啃了半截的灵姜啪嗒掉进泥壳里,乖乖,孙长老的洗髓丹都没这排毒效果。

等白宇轩在灵泉里泡掉三层皮,紫气驭鼎功的经文突然在识海里翻了个跟头。

他鬼使神差地朝岸边歪脖子树招手,那株挂满晨露的老槐树竟真的抖了抖枝桠——虽然只飘来片叶子,但确确实实悬在了他油光水滑的鼻尖上。

仙人!

小爷是仙人了!少年裹着树叶蹦跶回火灶房时,正撞见黑师兄拎着咸鱼往灶台比划:当年老子用咸鱼当剑使的时候...话音戛然而止,那条风干十年的龙须鱼突然挣脱草绳,直挺挺戳中了张启铭偷摸盛粥的胖手。

接下来半个月,火灶房天天上演鸡飞狗跳。

案板上的萝卜会自己跳进汤锅,劈柴的斧头追着黑师兄满院跑,最绝的是某日蒸笼集体叛逃,十六层笼屉在天上叠成宝塔,把来巡查的孙长老扣在了桂花树下。

但这热闹在某个雨夜戛然而止。

白宇轩盯着陶锅里新煮的灵米,银勺搅动时带起的涟漪竟凝成蛛网状纹路。

他举着锅凑到油灯下细瞧,那些银纹与锅底经年累月的焦痕严丝合缝,活像给米粒穿了件镂空铁衣。

四海房的师兄说,炼器堂弟子折腾三个月才淬出半粒带纹的灵米。白宇轩蹲在灶眼旁,举着《灵植烹调要诀》的手都在发抖。

书页间夹着从各房偷来的米粒:膳房的带褐斑,药房的泛青晕,唯独他煮的银纹米在月光下会扭成小蛇状。

子时三刻,少年揣着木剑摸进膳房。

这是他第八次验证猜想——当木剑悬在铁锅正上方时,剑柄处的桃木纹会与锅底焦痕产生奇妙共鸣。

上次试验让整锅卤肉长了腿,追着张启铭啃了半里地。

这次定要看清...白宇轩咬牙催动灵气,木剑突然咔地裂开道缝。

裂缝中溢出的金光与锅底焦痕交织成网,将案板上昨夜剩的灵米裹成了个光茧。

他正要凑近细看,窗外突然传来张启铭醉醺醺的嘟囔:...老黑你说,掌门为啥非把玄天鼎改造成炒菜锅?

月光恰在此时掠过锅沿某处凹陷,那里隐约残留着半枚被油烟糊住的符印轮廓。

白宇轩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形状与他偷翻炼器典籍时见过的古宝印记,竟有七分相似。

白宇轩扒着窗棂屏息凝神,直到张启铭拖着醉醺醺的黑师兄歪进柴房,才蹑手蹑脚摸回灶台。

油灯将龟纹锅照得宛如老龟背甲,那些被油烟沁透的纹路正在月光下诡异地蠕动。

祖师爷在上,弟子就试这一次。他对着锅底模糊的符印拜了三拜,指尖颤抖着将裂开的木剑悬在蒸汽上方。

灶膛里未熄的炭火突然噼啪炸响,惊得少年手一抖,木剑直挺挺栽进半锅冷粥里。

咕嘟嘟——

墨绿米汤瞬间翻起银边,锅沿十八道龟纹齐刷刷亮起幽蓝荧光。

白宇轩眼睁睁看着木剑上的裂缝里钻出金丝,像群饿疯了的蚕宝宝扑向粥面。

本该软烂的灵米突然粒粒直立,在锅里跳起了金蛇狂舞。

我的亲娘咧!少年手忙脚乱去捞木剑,指尖刚触到剑柄就被烫出个水泡。

那锅粥竟自发转起旋涡,把案板上的青瓜、墙角的蒜头全吸了进去。

最离奇的是挂在梁上的腊肉,此刻正扭着肥膘拼命往竹钩深处缩。

灶眼里的炭灰突然炸成烟花,白宇轩顶着满脸黑灰扑灭火星时,发现锅底焦痕竟组成了半幅星图。

他激动得抄起烧火棍就要临摹,门外却传来张启铭撒酒疯的嚎叫:谁偷了老子的醒酒黄鱼!

哐当!

铁锅应声翻倒,那锅会跳舞的灵米瞬间蔫成黑芝麻糊。

白宇轩攥着湿漉漉的木剑缩进米缸,听着胖师兄踢翻陶罐的动静越来越近,突然瞥见灶膛角落有截焦黑的木块——分明是上个月雷劈后山时,他偷藏的半截雷击枣木。

雨丝顺着破瓦滴在少年后颈,他盯着枣木上天然形成的闪电纹路,又看看锅底残留的星图焦痕,突然把木剑往裤腰带里一别。

窗外惊雷闪过,映亮了他摸向柴刀时咧开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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