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叶忽然低头,声音沙哑又倔强。
“我们已经反抗了无数次。轮回、破阵、献祭……都在这死局里打转。你们都看到了,这一切没有尽头。”
没人出声。只有空间的龟裂仍在继续,亡灵影像如潮水暗涌。
林小叶猛然抬眸,那些尸斑流转着极淡的光晕,他的眼神却比死人的眼更亮。“如果诡境法则要我们共同背负因果,为什么不尝试真正的共业?不是让人独自承担——而是我们全部。”
季火邪冷冷地看他,眸中有不解,也有一抹几乎溺死的希望。“你想让无间境以我们所有人为祭?”
“既然每个人都被命数绑死,独自挣扎只会让自身的恐惧生出新锁链。”林小叶的声音几乎颤抖,却带着某种近乎野性的决绝,“我要赌——就算只剩一点可能,也要试。
如果诡命之书的牵绊根本无法解开,那就让我们一起把这个烂循环,撕了。”
亡灵影像缓慢地靠近,像在催促一个答案。加叶兰的手隐隐颤抖,她抬头望向林小叶,眸光一如既往清冷,却第一次没有反驳。
“道与劫,共业与共灭。有些局,是独行无法破的。”特木而缓缓点头,扬起腰间的守境兽骨。他的声音沉稳,“你要怎么做?”
林小叶深吸一口气,将骨捻按在地面棺盖的裂缝上,唇角浮出一丝近乎自嘲的笑意:“逆转轮回,也许得让凝聚所有执念的‘共业门’真正开启。要用我们的命数……串连成唯一的钥匙。”
微光灌入骨捻之中。苍狼瞳瞬间亮起,特木而随之俯身,利用萨满印记联结林小叶气机,手腕青筋暴起,莹蓝灵息绕于骨捻之上。
加叶兰闭上双目,青铜摄魂铃摇响,三声急促,鲜血顺衣角蜿蜒下来;那是她以自身寿数点燃了无形的业力之河。
季火邪端坐不动,左臂鳞纹剧烈跳动,下颚绷紧。他深吸气,业火从指尖渗出,一缕赤红火线与骨捻上空的阴气交织。终于,武田鬼诸也拔出血饮妖刀,将刀尖轻刺入棺阵土石,浅浅一叩。
他的声音含着狂傲的哀恸:“若成同枷,百鬼皆不得已。”
骨捻、萨满咒、摄魂铃、业火与妖刀,在血与咒的交汇中凝成了黑色的门扉。门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却有亿万死者低喃,直直刺入每个人耳鼓。
门开。
一阵晕眩后,眼前世界瞬息极化——
——黑暗凝缩成灼热的业火业海,潮涌般淹没群体。
每个人都在业海里瞬间失重失控。脚下不是土地,而是燃烧记忆的骨灰流沙;烈火吞咬皮肉,潮水般卷过心口。
亡灵锁链一扫,化作罪与劫的具象:林小叶看到无数长蛇般的尸斑在自己全身疯长,他几乎听见童年祠堂倒塌时家族惨叫回响;无数“阴僮”扭曲爬行在他脊背,冷漠地宣判。
季火邪深陷赤色火海之中,沧龙虚影破颅而出,勾勒着他弃师叛逃的冷酷一刻,每一滴血都化为活火吞啮心志。业火循生路,却照见他已然蜕变为妖的未来。
加叶兰彻骨的痛苦远非烈焰能比。每摇动一次铃,身前就多一道影子,是她折损的旧年、离弃的同门与弃绝的信仰,她的泪被火炙烤,却悄然滑落指尖。
特木而短促地闷哼一声,苍狼瞳疯转,祖灵的黑影将他裹缚。亡故的族人、破碎的守境誓言,一只只冰冷手掌从脚下拖住他,试图把他跟整个家族一起埋葬。
武田鬼诸仰头嘶吼,他眼中浮现着流放岛屿的残雪、刀下无数冤魂、甚至早已忘却的儿时记忆。
百鬼在他体内狂舞,业火凝成一柄柄悬顶的利刃,磨着他的意志——只有彻底挣脱“枷鬼”之名,才可能获得真自由。
共业之门带来的折磨超乎想象,其中任何一丝杂念都可能让人彻底陷溺。这时,一道极细的破裂声悄然在业海深处炸响。
“够了。”季火邪咬碎一字,血流自唇角滴落,“我们不能被各自的罪撕碎!必须反击——!”
“用我们的命数为契约!”林小叶一声暴喝,尸斑如黑火绽放,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扣住手中骨捻,将自己与所有人的业火之气缚进同一条锁链。
就在此刻——
亡灵海洋骤然沸腾,四周空间如玻璃炸裂。烈火与阴气混杂一道洪流,沿着五人连接成的业链逆冲向业海心脏。整个世界开始剧烈颤抖,空间碎裂后浮现出一颗黑色心脏,正是“劫玉”真体!
有人在这剧烈震荡中猛地蹿出,低吼带着绝望与疯狂。那是背叛者——曾在轮回中以献祭他人为突破,终究走火入魔,选择在共业时刻反扑。
对方身形如鬼,如同他自己恐惧的幻象——竟是队伍中隐藏得最深的那名成员。
他一把抓起摄魂铃,意图将众人因果彻底逆乱,空洞的眼里只有毁灭的执念。“你们休想跳脱这永劫——只有全部湮灭,方能一了百了!”
铃声骤然剧烈。加叶兰强忍剧痛,对上对方的双目,声音冷静而肃杀:“你愿被虚业吞噬,也无法再带走任何一人。”
季火邪与武田鬼诸几乎同一时间扑向背叛者——妖刀闪霜利起,百鬼恶念化为飞影阻断其路;季火邪手中业火结阵,沧龙之影在黑焰之中咆哮。
特木而挥臂斩断虚灵残影,巨大的萨满兽纹化作盾墙。林小叶咬破舌尖,喷血于骨捻之上,尸斑已蔓延到半张面孔,却没有任何退缩。“你选的路,从未能伤到我们的本心!”
炉火之光就是此刻汇聚。五人命数的锁链绷紧,业火与摄魂铃暴涨的反噬能量,在背叛者身影炸开。空气炸裂成炙白漩涡,亡灵业海呛然崩塌。
空间剧烈塌陷。业火开始倒灌,每个人的伤痕、执念、恐惧、悔恨、妄念,全数化为黑光涌回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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