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的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瑶华宫。
凌风和楚云都没进来,是忘忧一人进的大殿。
忘忧:“月儿可还安好?”
内殿的宫人回话:“回公子,公主正在殿中安睡。”
“听月儿说,你叫魏紫?”
“是。”
“我记得你,你是月儿的近侍,进宫时日不久,一直在她身边。”
“……”
魏紫,将离,都是指代牡丹,眼前这位宫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两人心照不宣,经过事先商量,将离故技重施,藏身瑶华宫。
“放心,奴婢亲自照顾公主起居,公主一切安好。”
将离知道女子已经发现他,忘忧是在提醒他。
“今晚你可曾离开瑶华宫?”
“回公子,不曾。”
忘忧这才放心离去。见忘忧出去,瑶华宫外的两人也跟着走了。
……
承兴院。
这时一个人影正坐在忘忧的房中……
“师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苏情,皇帝遇刺,他连夜进宫,一直在承兴院等忘忧。
“他怎会在皇宫?”
忘忧:“据我所知,他对琅嬛阁从无觊觎之心,你又何必心存偏见。”
“师兄明明清楚,当年他勾结外人盗走秘册,竟还敢露面!”
“雀奴呢?”
“怕是已经知晓真相。”
那日在江上,就是苏情派人靠近船侧。苏情一开始就清楚雀奴的所作所为,也知道雀奴的来历。
雀阁的暗影,名字都叫雀奴,无论资历出身,均以序号列之。没有人留意,也没有人去区分谁是谁。将离的暗影,据记载死在了七年前,为了解他身上的毒,最终葬身雪山。雀阁文字记载无它,舍命护主而已,雀奴以侍奉主人为荣,他的暗影当然也不例外。将离不知道,女子帮雀奴销毁籍册,她们二人情同姐妹,一度阴阳相隔。雀奴留在琅嬛阁,又卧底生死门,早已与灵雀阁背道而驰。
“那他呢?”
“嗯。”
这七年将离四处寻找那本册子,这是他在灵雀阁的最后一项任务,也是他的记忆出现断层的地方。当年闯入云阁时,将离就已经怀疑女子的身份,夺取册子是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毒解后他终于记起过往,因而再次违抗灵雀阁的诏令,时时守在女子身边,唯恐有失再也寻不回来。
苏情:“可惜师兄刚才不在,错过了一出好戏!你猜那刺客是谁?”
“夜陌。”
“看来在师兄的意料之中。”
“先是漓王妃,现在是归宁公主,对月儿而言,无一不是枷锁,这都是拜他生死门所赐,雪山之事就此终结吧!”
“嗯。”
“我会带月儿离开皇宫,再等等。”
苏情:“为何还要等?”
忘忧:“给她一点时间。”
“我先回琅嬛阁。”
苏情忽然一溜烟地走了。
夜陌如此大张旗鼓,目标绝不仅仅只是皇宫,忘忧反应过来,声东击西,夜陌的目标在琅嬛阁。
……
瑶华宫寂静无声。
将离轻车熟路地回到殿内,见有人进来,一个戴斗笠的黑影退进帷幕后。宫人纷纷晕倒在地,并无苏醒痕迹。女子虽仍在睡梦中,可额上满是汗珠,看起来很痛苦。将离在女子榻上坐了下来。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
女子并没有中毒迹象。
睡梦中的她,一直在不停地做梦,后来只剩下噩梦。
她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唤她,是将离的声音,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境里千奇百怪,山峦锦绣,大漠孤烟,草原勒马,花海桑田,异域风情……
……
“我此去边疆,定为你平定战乱,永绝外患之忧!等我凯旋归来!”
“我相信你。”
……
“父皇,她是何人?”
“这位乃是宫中的长公主。”
“哦!”
……
可梦,渐渐单调起来,只剩宫墙。
她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告诉她,告诉她:“我要你,生生世世,为我守护这江山!”
“我答应你。”
不,不要答应他,可躯体早已不听使唤。
……
“父皇,为何是她!”
“父皇,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父皇,我求你,放她走吧!”
……
“你就是新皇帝?”
“姑姑。”
……
“洵儿年幼,劳你费心,他日若难堪大位,你可自行定夺,废之,从宗室另立明君。”他笑了笑,“若你不怕劳累,那帝位,坐个十年八载,也可……,咳咳……”
“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我这一去,恐无人与你相伴。”
……
“我为何不能长生,做这千古一帝?”
“楚洵,你疯了!你当真疯了,你忘了他的嘱咐,忘了他的下场吗?”
……
“我错了,寡人错了,你出来见见我好吗?”
“你走吧!我意已决,你明知我此生不再见你。”
“不!”
……
“不好了,殿下落水了。”
“快来人啊!”
……
一张张面庞在梦中闪过,明黄色的龙袍,宫墙上的红漆,韶华不改。这皇宫锁住了一个女子的魂灵,生生世世,一代一代,最终在太慈湖底得到自由。
“月儿……”
“月儿。”
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太慈湖的水将她包裹着,就要窒息。湖中那个躯体并未挣扎,可她呢,痛苦的是她。她试图抓住湖底的水草,却一把扯断了,身体扑了个空,呛得更难受。这就是死亡吗?为何要痛苦地死去?无力地挣扎,最终化为泪水。
“月儿!快醒醒!”
将离见情况越来越糟,伸手便朝女子的几处穴脉点去,这才强行将女子从梦中唤醒。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脸已经憋得通红。
“月儿,月儿,好了,不怕了。”
将离不停地抚慰着女子,女子逐渐恢复意识,听清身旁的声音后,顿时失控,“阿离!”
“我在,别怕。”
“我,我落水了……”
“做噩梦了?”
她点了点头。
“没事了。”
“师父呢?”
她一脸茫然,下一秒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梦中的人开始模糊起来,虽然那些画面还在脑海,但起码代入感已经消散。
“阿离,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
将离刚说完,女子便又睡了过去,已经筋疲力尽。
那个黑影始终背对着,不见神色。床榻旁是将离的缱绻之情,抚摸着女子的头发。斗笠下的神色依然深藏不露,许是殿内蹿进了风,那一层薄纱微微飘了飘,脸庞的棱角分明了起来。
将离:“看够了?”
那人眉宇一皱,现身走了出来,而后拿出一枚戒指,黝黑锃亮,正是代表生死门门主身份的那枚陨铁戒指。夜陌将戒指放回榻边,看了将离一眼,冷声道:“带她离开,回到神女峰!”
“这戒指是?藏峰?怎么会?”
曾被卿桑作为礼物赠与女子,后来夜陌在忘川彼岸拾回,经历断崖刺杀一事最终被女子取走。
夜陌:“看来你已恢复记忆。”
将离并不否认。
“今日的账,改日再与你慢慢算!”
夜陌转身离去。
将离守了女子一夜,只当是噩梦。
第二天,将离向忘忧提起此事,忘忧就去了崇文馆,正如凌风所言,关于那位银甲将军的记录并不多,就连先长公主的记载也寥寥无几。前朝堆积的文簿翻来看去,论起不寻常的,大多是先帝长生炼丹之道。先帝当年因何产生长生之念,是否也曾猜测过别院暗室另藏玄机?忘忧想到女子流落忘川时已然奄奄一息,再后来却苏醒过来,无异于死而复生。难道真的是长生……,似乎只有这一种猜测能解释清楚。
……
“月儿,若真是长生,你又该如何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