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还是不卖？
卖掉，意味着眼前的困境迎刃而解。
那些污言秽语会被专业的公关团队抹去，账单可以轻松支付，她甚至能获得一个更光鲜亮丽的平台。
但代价是，她将失去江未晞工作室这个名字，失去对《城市新生》以及她所有心血作品的完全掌控权，重新变回一个高级的打工者，寄人篱下。
不卖？
她又能撑多久？
舆论的压力，经济的窘迫，还有这具时不时就发出抗议的身体……
她看着窗外自由舒展的梧桐枝丫，只觉得那份自由离自己如此遥远。
这通电话，像极了某种精心设计的剧本。
时机掐得太准了，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江未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搬离那个老破小，是不是一个过于冲动的决定。
至少在那里，房租便宜，邻居们只关心家长里短，没人理会网络上的风风雨雨。
就在她反复权衡，几乎要被焦虑吞噬时，网络上的风向，毫无预兆地，变了。
起初是几个跳得最凶的营销号，突然删除了所有关于“江未晞卖惨”的帖子。
紧接着，一些大型论坛和社交平台开始集中清理相关负面言论，理由是“涉及人身攻击及不实信息传播”。
那些之前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匿名账号，要么被禁言，要么直接消失。
变化来得太快，太猛烈。
江未晞刷新着网页，看着那些恶毒的评论和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消失。
她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难道是“缪斯之棱”出手了？
不太像，那个平台向来低调，作风更偏向于内部处理。
或者是小米那个热血记者所在的报社？
也不太可能，一家都市报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各大平台如此迅速地统一行动。
她心里那个最不愿想起的名字，再次浮现出来。
正当她疑惑不定时，一条推送新闻，像投入滚烫油锅里的水滴，瞬间引爆了网络。
【王氏集团总裁王海川罕见发声：欣赏独立艺术家才华，将启动“新生”艺术扶持计划】
新闻配图是王海川一张侧脸照片，背景是王氏集团的发布会现场。
报道内容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王海川在一次商业活动后的简短采访中，被问及对近期“星辰杯”相关争议的看法时，一反常态地没有回避。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艺术的价值在于其本身，而非外界的噪音，江未晞小姐的作品《城市新生》，展现了独特的视角和令人印象深刻的生命力，我个人非常欣赏。”
记者追问：“那对于网上那些关于江小姐利用病情博取同情的传闻……”
王海川微微抬眼，目光扫过镜头：“王氏集团一向尊重人才，也鄙视任何形式的恶意中伤和不正当竞争，我们相信公众的判断力，也相信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会被流言蜚语所掩盖。”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王氏集团旗下文化基金，即将启动一项名为新生的艺术扶持计划，旨在发掘和支持像江小姐这样有才华、有潜力的独立艺术家，我们期待未来能与江小姐以及更多优秀的创作者展开合作。”
这番话，通过各大媒体的转载发酵，迅速传遍全网。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公开打脸那些散布谣言的人。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的站队和力挺。
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这个人，我罩着了。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风向彻底逆转。
“卧槽！王总亲自下场了！这什么霸总护妻（前妻？）剧本！”
“我就说嘛！江小姐一看就不是那种人！果然是被黑了！”
“鄙视恶意中伤和不正当竞争，啧啧，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林大小姐脸疼吗？”
“所以之前的爆料果然是栽赃陷害！我就说《城市新生》画得那么好，怎么可能靠卖惨！”
“新生艺术扶持计划？还点名江未晞？这是要捧她出道啊！”
“呜呜呜，我就知道我没粉错人！姐姐加油搞事业！让那些小人闭嘴！”
“只有我好奇吗？王总这态度……私人收藏之后又来个公开欣赏，这是要破镜重圆的节奏？”
江未晞看着屏幕上那些亢奋的评论，以及王海川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仿佛掌控一切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愤怒吗？
有点。
他总是这样，不问她的意愿，擅自介入她的人生，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把她再次推到风口浪尖，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感激吗？
也有。
不可否认，他这一番操作，雷厉风行，效果显著。
网络上的污秽几乎被肃清，那些解约的、观望的合作方，恐怕很快又会换上另一副面孔找上门来。
她眼前的困境，确实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无力和困惑。
她努力想要划清界限，想要独立自主，可到头来，似乎还是逃不出他的掌控。
云境轩那顿“践行”的晚餐，他冷漠地转身离开，说希望她“如愿以偿”。
可现在这又算什么？
是后悔了？
还是觉得她这颗“弃子”又有利用价值了？
或者，仅仅是因为林楚楚的做法触怒了他，他要借此敲打林家？
她不懂，也猜不透。
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脏漏跳了一拍——唐糖。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江小姐。”唐糖的声音依旧是公式化的冷静，“王总让我转告您，蓝图创设那边，您不必理会。”
江未晞握紧了手机，指尖有些发凉。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唐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措辞，“王总认为，您的才华，不应该被不合理的商业条款所束缚，至于网络上的事情，王总已经处理，后续不会再有麻烦。”
果然是他。
那个蓝图创设，也是他安排的？
试探她？
还是另有目的？
江未晞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替我谢谢王总。”
“另外，”唐糖补充道，“关于新生艺术扶持计划，王总希望近期能和您见一面，详细谈谈合作的可能性，时间地点，您方便的时候，可以随时通知我。”
电话挂断了。
江未晞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重新变得喧嚣的网络世界，以及邮箱里开始重新涌入的、措辞热切的邮件，只觉得一阵恍惚。
危机解除了，机会送上门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之前更好。
可她心里那份不安，却不减反增。
王海川这次展现出的强势和保护欲，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
这不再是私人收藏式的占有，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和庇护。
他到底想做什么？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