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我是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吵醒的。
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间或夹杂着小声的惊呼。我揉着眼睛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睡意瞬间消散——小雨穿着黑色卫衣,头上歪戴着一个猫耳发箍,正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地上捞起一把打翻的麦片。
“你在干什么?”
她猛地抬头,猫耳随着动作滑稽地晃动。“做、做早餐……”
麦片撒了一地,像无数小小的金色岛屿分布在厨房地板上。牛奶盒倒在料理台边缘,白色的液体正缓慢滴落。而灶台上的煎锅里,两个形状诡异的煎蛋正冒着可疑的黑烟。
“这是……猫娘主题早餐?”我指了指她头上的发箍。
小雨的脸瞬间涨红,一把扯下发箍藏在身后。“是、是发卡!洗脸时头发老是掉下来……”
“哦——”
“不许笑!”
她气鼓鼓地转身去拿拖把,结果不小心踩到一颗麦片,整个人向前滑去。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卫衣帽子,像拎小猫一样把她拎了回来。
“笨手笨脚的。”
“才不是!”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是地板太滑……”
最终早餐是外卖解决的。小雨小口啌着豆浆,时不时偷瞄我一眼。那个猫耳发箍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头上,在晨光中毛茸茸地抖动着。
“所以,”我指了指发箍,“新爱好?”
“同学送的生日礼物。”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很适合我……”
确实适合。发箍上的灰色猫耳和她发色几乎一致,随着她咀嚼的动作微微颤动,像真的一样。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柔软的绒毛蹭过指尖。
“别摸!”她护住发箍,“会乱的……”
“挺可爱的。”
她的动作顿住了,豆浆杯悬在半空,嘴唇上沾了一圈白沫。“真、真的?”
“嗯。”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将睫毛染成淡金色。猫耳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蓬松,让人忍不住想再摸一下。
出门前,小雨突然叫住我:“等等!”
她小跑回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
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我的后颈,随即是“咔嗒”一声轻响。小雨后退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我衬衫领子上别了一个小小的猫爪徽章。
“回礼。”她得意地晃晃脑袋,猫耳跟着抖动,“这样我们就是一套了。”
“我拒绝。”
“已经戴上了!”她飞快地抓起书包溜出门,“拜拜!”
关门声在空气中震出细小的波纹。我低头看着那个憨态可掬的猫爪,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司会议室里,同事们的目光不断瞟向我的领口。
“新风格?”李经理挑了挑眉。
“妹妹的恶作剧。”
“挺可爱的。”女同事捂着嘴笑,“没想到苏组长还有这一面。”
午餐时,手机震动起来。小雨发来一张自拍:她站在学校食堂门口,比着剪刀手,猫耳发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背景里几个同学对着镜头做鬼脸。
「社团新造型」
下面又补了一条:「你的徽章还在吗?」
我拍了张咖啡杯的照片,故意避开领口。
「骗子!」
紧接着是一连串愤怒小猫的表情包。
下午的部门会议枯燥冗长。我转着钢笔,思绪不自觉飘到小雨身上——她现在应该在图书馆,戴着那个可笑的猫耳发箍,引得周围同学频频侧目;或者趴在课桌上打盹,猫耳被压得歪向一边……
“苏组长?你的意见?”
“我同意李经理的看法。”
散会后,李经理拍拍我的肩:“走神可不像你的风格。”
“抱歉。”
“妹妹送的?”他指了指我领口的徽章。
“嗯。”
“我女儿也喜欢这样。”他笑着摇头,“上周给我贴了满背的贴纸,洗澡才发现。”
回家的地铁上,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段视频:小雨和几个同学围在社团活动室,她头上除了猫耳还多了条毛茸茸的尾巴,正跟着音乐笨拙地跳着猫步。
「社团文化周排练!」
视频里的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尾巴随着转身的动作滑稽地摆动。背景音里有人大喊:“小雨,尾巴装反了!”
我反复看了三遍,直到地铁到站。
推开家门时,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厨房里,小雨正对着冒烟的平底锅手忙脚乱,猫耳发箍歪在一边,脸颊上还沾着可疑的黑色粉末。
“在研制生化武器?”
“煎牛排……”她哭丧着脸,“教程说很简单……”
锅里的物体已经看不出原形,黑乎乎的一团粘在锅底。我接过铲子,试图拯救,结果整块“牛排”直接碎成了渣。
“点外卖吧。”
“不要!”她倔强地翻出两块新的牛排,“我再试一次。”
“为什么突然想做牛排?”
“因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上次说想吃。”
那是一个月前随口提的事,我自己都忘了。
“我来吧。”
“不要!”她护住煎锅,“你去换衣服,很快就好。”
二十分钟后,我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两份卖相惨淡但香气尚可的牛排。小雨紧张地搓着手指,猫耳上的绒毛都蔫巴巴地耷拉着。
“尝尝?”
出乎意料,味道竟然不错。外层微焦,内里嫩滑,黑胡椒的用量恰到好处。
“好吃。”
“真的?”她的猫耳瞬间支棱起来。
“嗯,比早餐强多了。”
“那是意外!”
饭后,小雨坚持要洗碗。我坐在沙发上回邮件,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和偶尔的哼唱。猫尾巴挂在她的腰后,随着动作左右摇摆,像只真正的猫咪。
“哥哥。”
“嗯?”
她擦着手走出来,发箍不知何时摘掉了,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看!”
她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纸袋:“甜品店的新品,猫爪大福。”
雪白的团子上印着粉色的肉垫图案,看起来憨态可掬。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红豆馅甜而不腻。
“好吃吗?”
“嗯。”
“那……”她眼睛亮晶晶的,“能把徽章还我了吗?”
“不是送我的?”
“是借你的!”她理直气壮地伸手,“社团明天要检查道具。”
我摘下徽章放在她手心。她立刻宝贝似的收进一个小盒子里,里面还有配套的猫耳发箍和尾巴。
“所以,”我指了指那堆道具,“你演什么?”
“《猫娘咖啡馆》。”她的耳根微微发红,“我演……打翻咖啡的那只。”
“本色出演。”
“才不是!”
她气鼓鼓地抱着盒子回房,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几分钟后,她又探出头:“明天……能来看演出吗?”
“几点?”
“下午三点,小礼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没空就算了……”
“我去。”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进去。“真的?”
“嗯。”
“那……要戴徽章来!”
说完她就缩回房间,关门声震得鱼缸里的金鱼四散逃窜。我坐在原地,看着茶几上剩下的猫爪大福,突然很想知道她明天会是什么造型。
鱼缸前,金鱼们重新聚集在紫色贝壳周围。我撒了一把鱼食,看它们争抢的样子。粉色贝壳静静躺在缸底,像是被遗忘的配角。
夜深了,小雨的房间还亮着灯。偶尔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可能是在排练明天的动作。我站在走廊上,听着里面细微的动静,突然希望时间能走快一点。
在这个充满乌龙却又莫名温馨的夜晚,我突然意识到:有些笨拙的温柔,比任何精心准备的惊喜都要珍贵。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