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闹钟还没响，我就被厨房传来的轻微响动吵醒了。
推开房门，咖啡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客厅。小雨背对着我站在料理台前，身上套着一件明显过大的浅灰色卫衣——是我的那件，袖口垂下来遮住了她半个手掌。她正踮着脚去够橱柜顶层的马克杯，卫衣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腰。
“需要帮忙吗？”
她明显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早。”
我弯腰捡起勺子，水流冲过金属表面，带走几滴已经凝固的牛奶渍。“睡得好吗？”
“嗯。”她接过洗干净的勺子，继续搅拌锅里的燕麦粥，“做了噩梦。”
厨房的窗户蒙着一层水雾，窗外是尚未完全亮起的天空。小雨的短发乱糟糟地翘着，右脸颊还留着枕巾压出的红印。她煮粥的动作很熟练，但放蜂蜜时还是不小心滴了一滴在台面上，立刻用指尖抹去，然后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今天有课？”我拉开冰箱门问道。
“九点的微积分。”她盯着粥锅，“然后下午是大学英语。”
冰箱里多了几盒鲜牛奶和切好的水果，保鲜盒上贴着便利贴，用工整的小字标注着日期。我拿出一盒蓝莓，发现已经洗过了，表面还沾着水珠。
“你买的？”
“嗯。”她关了火，“超市昨天打折。”
燕麦粥盛在印有向日葵图案的碗里，表面撒了坚果碎和肉桂粉。我尝了一口，甜度刚好，温度也刚好。
“好吃。”
小雨低头喝着自己那碗，耳尖微微发红。“就随便做的。”
晨光渐渐透过雾气弥漫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我们沉默地吃着早餐，偶尔勺子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她摇摇头，短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坐公交就行。”
七点四十分，小雨抱着几本厚重的教材站在玄关换鞋。她的书包上挂着一个很小的鲸鱼挂件，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伞。”我从伞筒里抽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她，“下午可能会下雨。”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指尖碰到我的手掌，冰凉而干燥。“谢谢。”
门关上后，公寓突然安静下来。我收拾着餐桌，发现小雨的碗底还剩一点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像是刻意留下的。
洗衣机里堆着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浅蓝色牛仔裤，印着卡通图案的袜子，还有那件白色棉质内衣。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下了启动键。
水声轰隆中，手机震动起来。是小雨发来的消息：「教室空调太冷」
紧接着又是一条：「忘记带外套了」
我看了看时间，距离她的课还有四十分钟。「要我送过去吗？」
「不用」
「位置？」
她发来一个教室编号，后面跟着一个小鲸鱼的表情。
衣柜里挂着她的米色开衫，摸上去柔软得像小猫的肚皮。我把它塞进防水袋，骑车穿过清晨的街道。校园里到处都是赶早课的学生，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微积分教室在三楼拐角，我隔着后门的玻璃窗张望，很快就找到了小雨——她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正低头记着什么，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
我轻轻推开门，猫着腰走到她旁边。几个学生好奇地看过来，但小雨完全没察觉，还在笔记本上画着复杂的函数图像。
“喂。”
她猛地抬头，圆睁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快递服务。”我把防水袋放在她桌上，“五星好评。”
教授已经开始点名了，我冲她摆摆手准备离开，袖口却被轻轻拽住。
“你……”小雨松开手，从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塞给我，“多买的。”
牛奶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骑车回家的路上，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我停在红灯前，掏出那盒牛奶喝了一口，意外发现是蜜桃味的，甜得有些发腻。
公寓里，洗衣机已经停止运转。我晾好衣服，发现小雨的牛仔裤口袋里露出一角纸片——是张被洗得皱巴巴的超市小票，日期是我们重逢的那天，购买清单上有咖啡豆、燕麦片和两盒蜜桃牛奶。
雨下大了，水珠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我坐在书桌前工作，时不时瞥一眼手机。中午十二点零七分，小雨发来一张照片：她穿着那件米色开衫，面前摊着微积分课本，角落里露出半个咬了一口的饭团。
「难吃」
下面又补了一条：「晚上想吃咖喱」
「要求真多」我回复道，然后打开冰箱检查食材。
下午三点二十，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工作思路。小雨拖着步子走进来，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怀里却紧紧抱着那几本教材。
“不是带伞了吗？”
“借给同学了。”她把教材放在餐桌上，水珠立刻在木质桌面上晕开。
我扔给她一条干毛巾，“去换衣服。”
她站在原地没动，发梢的水滴落在地板上。“微积分……听不懂。”
“过来。”
餐桌上摊开的课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但很多地方都画了问号。小雨坐在我旁边，身上换了我的另一件卫衣，湿漉漉的短发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这里。”我指着一段证明，“你漏看了一个条件。”
她凑近了些，额头几乎要碰到我的肩膀。“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手腕，带着蜜桃牛奶的甜味。我忽然发现她的右耳垂上有颗很小的痣，藏在发丝后面，像是一个隐秘的标记。
“懂了？”
“嗯。”她点点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暮色透过纱帘漫进来。厨房里，咖喱的香气开始弥漫，锅铲碰撞的声音和雨滴声混在一起，形成某种奇妙的韵律。
小雨突然放下笔，“我去做饭。”
“不是说好我做吗？”
“笔记补完了。”她合上课本，“而且……你咖喱放太多胡萝卜。”
晚餐时，小雨的课本被推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两盘冒着热气的咖喱饭。她确实少放了胡萝卜，但多加了一整颗洋葱，甜味和辣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好吃吗？”她问，眼睛亮晶晶的。
“咸了。”
她踢了我一脚，力道轻得像猫。
洗碗时，小雨站在我旁边擦盘子，哼着一首走调的流行歌。泡沫沾在她的手腕上，形成一个小小的白色手环。
“明天，”她说，“我上午没课。”
“所以？”
“可以帮你买菜。”
“这么好？”
她把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动作小心翼翼。“……想学做那道洋葱咖喱。”
窗外，最后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洗衣机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公寓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和两颗逐渐同步的心跳。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