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婚礼前夕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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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水道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时,陈路摸了摸后颈的湿发。

凌晨四点的天光从铁栅栏缝隙漏下来,在水面上碎成星子。

柯南已经把最后一块酒精棉按在他腰侧的擦伤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伤口没感染。柯南收回手,手表荧光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昨夜逃亡时蹭在脸上的泥渍还没擦干净,发梢滴着污水,却仍固执地挺直脊背——这副明明疲惫却强撑的模样,让陈路想起自己十七岁第一次独立查案时,在暴雨里追了嫌犯三条街,最后蹲在巷口吐得膝盖发软,却还攥着从对方口袋里摸出的半张车票。

手机在陈路裤袋里震动起来,是本地号码。

他接起,王海的声音裹着喜庆的背景音炸出来:陈哥!

我跟娜娜下个月八号结婚,你跟柯南一定要来啊!

陈路顿了顿。

王海是他大学时带的实习律师,性格像团火,从前总把正义必胜挂在嘴边。

此刻电话那头隐约有纱料摩擦声,还有人喊娜娜你头纱歪了,混着王海压抑的笑:我知道你们最近忙,但就当来放松两天?

我让酒店留了顶楼套房,视野能看到整座玫瑰园...

我们去。陈路打断他。

他能听见电话里王海抽了口气,接着是东西掉在地上的脆响,大概是手机被撞了。

柯南抬头看他,睫毛上的水珠在微光里闪了闪——少年没说话,但攥着酒精棉盒的指节松了松,又松了松。

玫瑰园的晨露沾湿了陈路的裤脚。

他站在婚礼场地的草坪边,看王海踩着梯子挂气球,红气球在风里晃,映得他额头的汗亮晶晶的。

李娜穿着象牙白的婚纱站在喷水池前,化妆师举着卷发棒在她发间移动,可她的目光总往远处的梧桐林飘,手指无意识绞着婚纱蕾丝,把那片绣着铃兰的地方揉出了褶皱。

陈哥!王海从梯子上跳下来,发梢沾着金粉,帮忙看看主桌的花束?

娜娜说要香槟色玫瑰,但花店送来的是粉色,我跟老板争了半小时......他的话突然卡住,视线落在陈路腰侧——昨夜被擦伤的地方,衬衫还留着暗红的血渍。

陈路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外套。

王海张了张嘴,又勉强笑起来:我去拿冰饮!他转身时,陈路注意到他后颈的肌肉绷得像根弦,脚步比平时重了两成——这是强装镇定的典型表现,就像去年冬天王海第一次上庭,在候审室里把钢笔咬出了牙印。

柯南蹲在宾客名单桌前,指尖划过打印纸边缘。

陈路凑过去,看见第三页的刘飞被划掉三次,又用修正液涂了,最后用细笔在角落补了个括号:前女友的现男友?

不,是李娜前男友。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边打电话边写的。

他在二楼阳台。柯南突然说。

顺着他的目光,陈路看见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倚着栏杆,手里的威士忌杯在阳光下泛冷光。

男人的视线钉在李娜后颈——那里别着枚珍珠发夹,是王海上周在珠宝展上拍的,当时他举着照片给陈路看,眼睛亮得像星星。

刘飞。陈路翻到宾客名单最后一页,果然在特别来宾栏看到这个名字。

柯南的手指点在关系那一列:原本写的朋友被涂成了前恋人,墨迹晕开,像块没擦干净的疤。

晚餐时,李娜的牛排几乎没动。

她拨弄着刀叉,银器碰在骨瓷盘上,叮铃铃的响。

陈路把自己盘里的蟹肉推过去:我记得你以前在律所加班,总说要攒钱吃遍米其林。

李娜的睫毛颤了颤。

她抬头时,陈路看见她眼底浮着层水光,像被雾蒙住的玻璃。陈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如果有人给你写信,说婚礼当天会见到最漂亮的红色,是恶作剧吗?

陈路的指尖在桌下收紧。

他注意到李娜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勒出了红印——那是王海昨天在群里晒的定制款,说是特意把戒圈做松了两号,怕她戴久了不舒服。

能给我看看那封信吗?他问得很慢,像在哄受了惊的猫。

李娜的指甲掐进掌心,婚戒在皮肤上压出白痕:烧了。

但......她突然抓起陈路的手腕,体温透过衬衫袖口渗进来,昨晚我在试衣间换婚纱,镜子上用口红写着别穿白的。

口红是......她喉结动了动,是刘飞前女友最爱的牌子。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暗了暗。

陈路抬头,看见刘飞站在楼梯口,手里的空酒杯折射着光。

他的目光扫过李娜紧扣陈路手腕的手,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楼梯扶手,发出刺啦一声——像是刻意留下的痕迹。

派对音乐响起时,陈路的衬衫口袋微微发烫。

那是他出门前藏的追踪器,小红点还在米花中央医院附近晃——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草坪尽头的玫瑰丛。

柯南正蹲在那里,用放大镜照着地面,那里有半枚带泥的鞋印,鞋跟处有道月牙形缺口,和刘飞刚才踩过积水时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陈哥!王海举着香槟杯冲过来,脸被酒精染得通红,娜娜说要切蛋糕了,你帮我拍视频!他转身跑向主桌时,陈路看见李娜正从蛋糕推车里取出刀,银刃在灯光下闪了闪。

角落里传来酒瓶碰撞的脆响。

陈路转头,正看见刘飞把最后半杯威士忌倒进喉咙,指节捏得发白。

他的视线黏在李娜握着刀的手上,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不好了!新娘中毒了!

尖叫刺穿了音乐。

陈路猛地抬头,看见李娜捂着嘴踉跄后退,嘴角渗出暗红的血。

她手里的蛋糕刀当啷落地,在大理石地面上滑出半米,刀刃上沾着的奶油泛着不自然的紫。

王海的香槟杯摔在地上,碎玻璃混着酒液溅在陈路裤脚。

他已经冲了出去,风灌进领口,后颈的擦伤被吹得发疼——但此刻他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远处李娜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呢喃:蛋糕......蛋糕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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