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而杂乱的节奏。
离主桌还有三步远时,李娜的身体已经向后仰去。
他扑过去的瞬间,闻到一股铁锈味——那是从她嘴角渗出的血,混合着婚礼蛋糕的甜腻,在空气中凝结成刺鼻的腥味。
“让开!”他撞开两个吓呆的宾客,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托住李娜的后颈。
她的皮肤冷得惊人,像一块泡在冰水里的玉,手指还死死地攥着那把蛋糕刀,刀刃上凝结的紫色奶油正往下滴,在纯白的婚纱上洇出难堪的污渍。
“娜娜!娜娜!”王海跪坐在另一侧,带着酒气的哭腔里,试图掰开李娜的手,“你说说话啊,刚才还好好的……”
陈路扫视了一下四周。
陈洁瘫坐在椅子上,手捂着嘴,指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几个亲戚手忙脚乱地翻包找手机,闪光灯在李娜脸上乱晃;角落里的香槟塔还在叮咚作响,没人注意到那半杯威士忌已经空了——刘飞的座位空着。
后颈的擦伤突然火辣辣地疼起来。
他想起半小时前柯南在玫瑰丛边的发现:带月牙缺口的鞋印,和刘飞踩过积水的痕迹分毫不差。
再看李娜的掌心——婚戒压出的白痕还在,可她刚才说“烧了”的那封信,此刻正从蛋糕推车的缝隙里露出一角,边缘焦黑却没完全燃尽。
“柯南!”他扯着嗓子喊道,余光瞥见穿蓝白条纹衫的小身影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手里攥着一个银色试管。
“陈哥!”柯南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光,“蛋糕里的奶油有毒,我用试剂测过了,是河豚毒素的衍生物。”他蹲下来,鼻尖几乎要碰到李娜嘴角的血,“毒性发作这么快,应该是直接注射进蛋糕夹层的。”
陈路的手指在李娜的手背上轻轻一按,压出的白印过了两秒才恢复。
他抬头看向蛋糕推车——五层玫瑰蛋糕的第二层有道不明显的划痕,奶油被重新抹过,却在边缘留下几缕紫斑。
“王海,”他声音低沉地说,“谁负责布置蛋糕?”
“是……是娜娜的闺蜜团。”王海抽着鼻子翻手机,“陈洁说怕酒店师傅手艺不好,特意找了……”
“是刘飞。”陈路打断了他。
蛋糕推车上的划痕角度,正好是站在主桌左侧的人才能划出的——而宾客名单上,刘飞的座位被改了三次,最终从宴会厅角落调到了主桌左后方。
他刚才在签到簿上瞥见修改记录时,铅笔印还带着新鲜的折痕。
“找刘飞!”他霍然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李娜垂落的发丝。
人群外突然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响,转头正看见刘飞倚在宴会厅门口,领口的领结歪着,眼眶通红。
“看什么看?”刘飞踉跄着走了两步,手里的威士忌瓶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我就是想让她知道,离开我不会有好下场!”他盯着地上的李娜,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昨天试衣间镜子上的字是我写的,口红是我买的——她不是嫌我穷吗?现在这场破婚礼,她戴的钻戒,都是我……”他突然卡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路一步步逼近,目光紧紧锁住他的鞋跟——月牙形缺口还沾着玫瑰丛的泥,和柯南发现的鞋印严丝合缝。
“你改了五次座位表,第一次是想坐主桌右侧,第二次左侧,第三次……”他顿了顿,“因为右侧有监控,左侧的蛋糕推车正好在盲区。”
刘飞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提前在蛋糕夹层注射了毒素,算准李娜切蛋糕时会划开第二层。”陈路的声音像一把刀,“但你没想到她会先碰刀——刀上的奶油是你故意蹭的,想让毒素通过她的手进入口腔,对吗?”
“够了!”刘飞突然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戳到陈路的眼睛,“她凭什么嫁给那个只会开奶茶店的废物?我为她考研、打工、借高利贷……”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昨天她还说,钻戒是王海卖了老家房子买的……”
警笛声从窗外透了进来。
陈路反手扣住刘飞的手腕,能感觉到对方的脉搏跳得像擂鼓一样。
“你在信里威胁她,被她烧了大半,”他摸出从蛋糕推车缝里抽出的信纸残页,“但你漏了一句‘白裙子不吉利’——和试衣间的警告一样,都是想让她恐慌,打乱计划。”
刘飞的挣扎突然泄了力。
他盯着地上的李娜,眼泪混着酒液滴在西装前襟上:“我没想杀她……就想让她进医院,取消婚礼……”
“救护车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陈路松开手,看着警察给刘飞戴上手铐。
转身时,却见柯南举着一个小玻璃管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管里的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淡蓝色。
“这是我上次在阿笠博士那拿的解毒剂,针对河豚毒素衍生物的!”柯南踮起脚扯李娜的袖子,“快,静脉注射!”
陈路接过针管的手有些发颤。
李娜的手腕细得像一根芦苇,他找了三次才找到血管。
推药时,她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王海立刻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娜娜,我在,我在……”
监护仪的滴答声从走廊传来时,李娜的睫毛终于颤了颤。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王海哭花的脸,又转向陈路。
“信……”她声音沙哑地说,“信里还有……”
“先休息。”陈路按住她的手背,余光瞥见护士推着担架进来。
他退到走廊,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安室透凌晨发来的邮件,主题是“近期异常资金流动”,附件里有一笔二十万的转账,收款方备注是“LW”。
刘飞的英文名缩写,是LawrenceWang。
夜风从楼梯间灌了进来,吹得他后颈的擦伤又疼了起来。
陈路盯着手机屏幕,LW两个字母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他想起刚才刘飞说“借高利贷”时的停顿,想起那封没烧干净的信纸上,除了威胁,还有半行打印体的“账户:622848……”
“陈哥?”柯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娜姐没事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小时。”
陈路把手机收进口袋,冲他笑了笑。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月光,照在墙上的电子屏上——米花中央医院的标志下,滚动着今日新闻:“警方破获非法药物交易案,主犯供出神秘上线……”
他摸了摸衬衫口袋,追踪器的小红点还在医院附近。
只是这一次,红点旁多了个新的亮点,正缓慢地向住院部移动。
李娜的病房里传来王海压抑的哭声。
陈路望着那两个亮点,喉结动了动。
有些真相,才刚刚浮出水面。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