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到了端午，清早也是略有些凉意。
何令仪提着裙摆，轻巧的跨出门槛。她今日穿一身鹅黄色衣裙，眉目如画，衬的整个人越发娇俏。因为端午的缘故，何书远也把葛宝松放了出来，只由着他们一群小孩子去玩耍。
“清清姐，你快些。”由于街巷狭窄，刘金玉的马车只能停在山塘街口。早些时日就说好了端午这日同去赏龙舟，故而她一早就在此等候了。
听到刘金玉叫她，何令仪莞尔一笑，加快了脚步。到达马车跟前，自有马夫递了脚凳过来，何令仪上了马车，才看到苏嘉树也在。
“苏公子今日也来同赏龙舟？”何令仪笑了笑，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舅母说他再读下去，只怕整个人都要读傻掉，让我带他出来换换脑子。”听何令仪提到自家表哥，刘金玉笑了笑，转身看向苏嘉树。
“表哥，你和宝松哥坐外头嘛，我和清清姐说会话。”
苏嘉树拿这个表妹一向是没有办法的，听她这么说，自起身去外面和葛宝松一起坐了。
两个小姐妹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时间就过得飞快。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苏嘉树就在外面叩了叩车厢。
“表妹，何小姐。望湖楼到了。”
听苏嘉树这么说，刘金玉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回身看着何令仪。
“清清姐，望湖楼那边人太多了，我们只能走过去了。”
何令仪也不是矫揉造作的性子，听她这么讲，便也点了点头。
“那就走过去吧。”
一行人纷纷下了马车，往望湖楼走去。望湖楼本就是苏家的产业，楼顶视野最好处的雅间自然被苏嘉树早早留着。
推开雕花木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青竹味道。何令仪耸了耸鼻子，抬眼看向苏嘉树。只因这青竹味道和苏嘉树身上的味道一致，令人闻着十分安心。
周边壁上挂着一些名家笔墨，或山水，或花鸟，搭配的相得益彰。墙角处则摆放一尊白玉花瓶，里面高低错落的插着几支荷花，甚至那荷叶上还能看到清晨的露水，显然是一大早就采摘回来的。
抬眼望去，透过开阔的窗，等会儿赛龙舟的场景自上而下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然而窗边纱幔随风飘舞，影影绰绰间，下面人又看不清楼内情形。
何令仪就看向苏嘉树，微微一笑。
“苏公子有心了。”
“清清姐，你怎么谢他不谢我？”刘金玉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双手交叠趴在桌上，朝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
“都谢，都谢。”何令仪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执起桌上的茶盏，给刘金玉倒了杯茶，双手递了过去。
“刘大小姐请用茶。”
“宝松哥你看，她这是拿茶堵我的嘴呢。”刘金玉夸张地大叫着，葛宝松只是笑笑，亦不作回应。一时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待房内安静些，苏嘉树拍了拍手，自有门外等候的小厮鱼贯而入，一时桌子上便琳琅满目，尽是江南风味。
“此时还早，大家先用些清淡可口的垫垫。等会儿赏过龙舟了，咱们再好好吃个饭，可好？”苏嘉树看了看众人，轻声问道。
“就依苏公子所言。”何令仪笑了笑。
“早上若是满满的吃一肚子，也不好克化呢。吃些清淡的就很好。”
时间尚早，湖畔已有人在岸边准备祭龙舟的一应事宜。香案上青烟袅袅，香烛早已被点燃，供桌上供有善男信女们备好的各式供果，鸡鸭鱼肉等等，粽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楼下湖畔，人群已围得水泄不通，有拖家带口来看赛龙舟的，也有些小摊小贩趁着日子过来摆摊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有几艘狭长的龙舟整齐的排列着，船头木雕的龙首高高昂起，栩栩如生。
巳时一到，只听得三声鼓响，湖面上的龙舟便如离弦之箭，破水而出，引得岸上众人一阵欢呼。一时间只看得到船桨在空中上下飞舞，溅起水花一片。
“清清姐，你快看。”刘金玉激动极了，何令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小船乘风破浪而来，那船尾的好手将手中船桨插入水中，再猛地往上一挑，船头的人则配合着使力压船，那船远远看来，便如游龙戏水一般。
何令仪也很惊奇，江南水乡，自古便有赛龙舟之说。苏家兄妹见得多了，她和葛宝松却是头一次见到，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渐渐地，鼓声越来越急。几艘龙舟也不再耍花活，而是目标明确的奔着前方的锦标而去。眼看着龙舟离那锦标越来越近，岸上众人的欢呼声也一浪更比一浪高。
“清清姐，你猜哪艘龙舟能夺锦标？”刘金玉笑着回头看她。
何令仪看了看那艘小舟，抿着嘴笑了。
“约摸就是他吧。”话音刚落，楼下欢声雷动，正是那艘小舟夺了锦标。
刘金玉此时亦是兴奋地不能自己，那神情，仿佛是她亲自操纵着小舟夺了锦标一般。她猛地回身，正要跟何令仪说些什么，脚下猛然一扭，整个人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离她最近正是葛宝松，他也来不及多想，一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即将倒下的刘金玉。
葛宝松这几年一直跟着何放做事，早已不像儿时那样顽皮。就连何书远都时常夸他沉稳有度，行事也颇有章法。他伸手扶住刘金玉本是无奈之举，待她脚底站稳，立即便撤了手，刘金玉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神情似乎颇有些异样。她轻轻道了声谢，葛宝松只说无妨。
无人发现的地方，刘金玉的耳垂便有些微红。
太阳渐渐升高，很快就到了午时，刘金玉揉了揉小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苏嘉树。
“表哥...”那眼神水汪汪的，此刻哪怕她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任谁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苏嘉树无奈扶额，拍拍掌，自有在门外等候的小厮应声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