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站在九幽狱的高墙上,玄色锦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下方正在重新绘制符文的狱卒们——那是林渊留下的古阵图,每一道金线都要掺进活人的血,才能镇住地底的邪祟。
典狱长,刘头儿又在丙字号骂娘了。小狱卒阿七缩着脖子跑来,说您裁了他手下三个兄弟,现在巡防队连换班都凑不齐人。
陈缺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玄铁锁链。
三天前他宣布削减冗员,裁的全是从前跟着赵严混吃等死的老油子。
刘强那批人明面上应得爽快,私下里却总在酒肆扎堆,酒气里飘着新来的典狱长不懂规矩的嘟囔。
去把张涛叫来。他转身时袍角扫过墙沿的青苔,让他带二十个新狱卒,今日戌时前把戊字号到庚字号的巡防路线图重画一遍。
阿七跑远后,陈缺望着狱牢深处的青铜门。
王虎被关进去那晚,门后传来的腐肉腥气比往日更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舐门缝。
他摸了摸怀里的寿元面板——自从用三年寿元换了破妄诀,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小动作,他总能闻出点不对劲的味儿。
是夜,陈缺在典狱长房里翻着账本,突然被一声炸响惊得掀了桌案。
戊字号走水了!
他抄起锁链冲出门,浓烟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月光下,戊字号的屋顶窜着幽蓝色的火苗,几个狱卒抱着水桶来回跑,其中两个的后背被烧得焦黑,倒在地上打滚。
陈缺冲进火场时,鞋底黏上了某种滑腻的东西。
他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是未烧尽的符纸残片,混着人油熬的墨。
典狱长!救火的老狱卒李二抹了把脸上的烟灰,火起得邪性,刚还在草料堆,眨眼就窜到了囚室木门上。
陈缺捏着符纸残片的手紧了紧。
赵严的人最擅用引魂火,用活人的执念当引子,烧起来专往人心头最慌的地方窜。
他抬头扫过围观的狱卒,目光在人群最后方定住——刘强正扶着个受伤的狱卒,额角的汗却比救火的人还多。
调巡逻记录。陈缺的声音像淬了冰,今日戌时到子时,戊字号谁当值?
账房的老周捧着竹简哆哆嗦嗦递过来。
陈缺扫了眼,排头的名字赫然是刘强。
刘头儿,你当值的区域走水,总该说点什么?陈缺拎着锁链走向刘强,玄铁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刘强脖子梗得像铁铸的:小的们救火都来不及,哪能顾上查原因?
许是哪个囚犯偷了火折子——
囚犯?陈缺突然笑了,锁链刷地缠住刘强的手腕,戊字号关的是三个月前截了粮道的马匪,个个被挑了手筋脚筋。
你说他们怎么偷火折子?
刘强的脸瞬间煞白。
陈缺能感觉到他手腕在锁链下发抖,不是疼的,是怕的。
封了所有出口。陈缺松开锁链,今夜谁都不许出狱,查不清火因,谁都别想睡。
后半夜,赵虎的马车吱呀停在典狱长房外。
这个总在牢门口卖炊饼的商人裹着件破棉袍,怀里揣着个油皮纸包,京城来的信,赵严那老东西虽被软禁,暗桩倒还活着。他压低声音,我在码头听见消息,有人往咱们这儿运了十车黑驴蹄子——那玩意儿,专克镇压邪祟的符文。
陈缺捏着信笺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早该想到,赵严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王虎那晚提的吃了三年祭牲的东西,加上这把引魂火,分明是要里应外合。
明儿开全体会议。他把信塞进炭盆,火星子舔着纸角,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跟着赵严走的,是什么下场。
次日卯时,狱卒们挤在演武场里。
陈缺站在高台上,将半片烧残的符纸举过头顶:这是火场里捡的,用童男童女的血掺黑狗脑浆画的引魂符。他扫过人群,停在刘强脸上,赵严当年镇压邪祟,用的就是这套阴损法子。
台下响起抽气声。
有几个年轻狱卒交头接耳:怪不得赵大人总说要往封印区送祭牲,合着是拿活人喂邪物?
凡是赵严旧部,主动交代,既往不咎。陈缺的声音像重锤,若还执迷不悟——他拍了拍腰间的锁链,这玄铁锁能锁邪祟,自然也能锁人。
刘强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陈缺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半个字。
是夜,陈缺蹲在戊字号屋顶。
月光被阴云遮了大半,风里又飘起腐肉的腥气。
他摸了摸怀里的寿元面板——剩余寿元59年,比昨日少了一年。
看来那东西等不及了。
典狱长,刘强带着五个人往西边跑了!杨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陈缺翻身跃下,锁链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早让杨威在西边树林设了伏,那些人若想劫狱救王虎,必经之路就是那里。
月光突然撕开云层。
刘强正举着把鬼头刀,砍向守着牢门的狱卒。
他看见陈缺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劫狱?
因为你昨天摸了三次腰间的钥匙。陈缺的锁链缠住鬼头刀,用力一拽,老狱卒都知道,劫狱要带的是撬棍,不是牢房钥匙。
刘强的刀当啷落地。
陈缺的锁链顺势缠上他的脚踝,敏捷属性带来的17%闪避让他轻易避开刘强的拳头。
杨威带着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关到最底层禁闭室。陈缺擦了擦锁链上的血,每日只送清水,让他好好想想,赵严的路,值不值得走。
刘强被拖走时,突然尖叫起来:那东西要醒了!你们镇不住的!
陈缺的脚步顿住。
他望向封印区的青铜门,门后传来低沉的咆哮,像是什么巨兽在撞墙。
玄铁符文泛着幽蓝的光,却比往日暗了几分。
加派二十个狱卒守封印区。他对杨威说,每两个时辰换班,符文每半个时辰检查一次。
杨威应了声退下。
陈缺望着渐亮的天色,摸了摸怀里的寿元面板。
59年寿元,足够他再学一门镇邪的功夫。
九幽狱的晨钟敲响时,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但陈缺知道,那道青铜门后的咆哮,不过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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