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蹲在火盆前,用铁钳拨弄着将熄的炭块。
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他腰间玄魇晶核泛出幽蓝微光——那是三天前从玄魇分身体内剜出的核心,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总典狱,张副典狱他们在偏厅候着了。小狱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颤抖。
陈缺知道,自打玄魇黑纹开始在牢墙蔓延,整个九幽狱的狱卒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连走路都带着风声。
他站起身,锁魂链在腰间撞出清脆的响。
这链子跟着他从丙字号牢头熬到总典狱,链环上还留着三年前被大盗铁臂熊咬出的齿痕。
他摸了摸链尾的青铜锁,那里贴着苏清月新配的止血散——她今早硬塞给他的,说比你那破面板管用。
偏厅里,张涛正攥着茶盏转个不停,茶汁泼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危字。
杨威靠在门框上擦刀,那把跟随他闯荡江湖二十年的雁翎刀被磨得能照见人影;李明则抱着一卷竹简,指节捏得发白,竹简边缘被他翻得毛了边——陈缺知道,那是他连夜抄录的《破邪符录》。
都坐。陈缺扯了把木凳坐下,火盆的光在四人脸上晃。
他先看向张涛,这汉子跟着他从扫茅厕的杂役一路升到副典狱,此刻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眼屎,老张,你媳妇昨儿送来的酱牛肉,我搁你桌上了。
张涛愣了愣,眼眶突然发红:总典狱...
先听我说。陈缺打断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寿元。他倒出三颗幽绿药丸,分别推到三人面前,老张,你吞了这颗,能速成《金刚护体诀》第三层——你那老寒腿,练这功正好祛寒。又对杨威道:老杨,你的是《追云步》,省得你总说我跑太快跟不上。最后朝李明挑眉,你这颗最金贵,《天眼通》入门,往后看符文能多看出三分门道。
杨威捏起药丸,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玉瓶:用你的寿元换的?
我命硬。陈缺笑得没心没肺,可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木凳裂缝——他能感觉到寿元面板在发烫,刚分出去的三十年寿元像被剜走块肉,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当他看见张涛喉结滚动着吞下药丸,杨威闭目时刀鞘上的红缨无风自动,李明指尖亮起若有若无的金芒,又觉得这疼值了。
十日内若我没回来......陈缺突然收了笑,目光扫过三人,立刻封了九幽狱。他指向窗外——月光下,地牢最深处的封印碑正渗出黑纹,像活物般沿着墙缝攀爬,别让任何人靠近石碑,包括我。
凭什么!张涛拍桌站起,茶盏被震得跳起来,要封也是我去封!
你带着晶核闯黑渊,万一......
万一我死了?陈缺替他说完,歪头看墙上晃动的影子,老张,你媳妇上个月刚怀上二胎。
老杨,你那刀还没传给你收的小徒弟。
小李......他转向李明,后者正盯着他腰间的晶核,你还没见到你师父说的新天道。他站起身,锁魂链哗啦作响,我不一样,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他望向三女暂居的院落,窗纸透出昏黄的光,我还欠她们三个答案呢。
李明突然站起来,将怀里的竹简塞给陈缺。
竹简边缘沾着墨渍,显然是刚抄完的:这是我改良的破邪符文,遇邪祟会自动灼烧。他喉结动了动,若你真找到封印之法......
等我回来。陈缺拍了拍他肩膀,咱们一起改写规则。
苍梧山的夜风卷着腐叶掠过山梁时,陈缺正蹲在黑渊入口的巨石后。
黑渊里涌出的邪雾泛着青灰色,像煮沸的浓浆,裹着腐肉和焦土的腥气往他鼻腔里钻。
他激活属性面板,感知 300,敏捷 200,精神 500——面板提示当前状态:全属性超负荷(可维持12小时),太阳穴的刺痛瞬间变成钝刀割肉,但他咬了咬牙,将熟练度面板里的黑暗潜行术拉到满级。
邪雾突然翻涌,陈缺的影子诡异地贴在石面上,与岩石纹路融为一体。
他听见前方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三只一阶邪祟从雾里钻出来——青面、尖牙,脖颈处还挂着半截锁链。
他摸向腰间的锁魂链,链头的青铜锁在掌心发烫。
锁魂链法·缠!陈缺低喝一声,锁链如灵蛇窜出,精准缠住最左边邪祟的脖颈。
那邪祟刚要挣扎,他另一只手已按上其心口:碎星拳·爆!掌力透体而入,邪祟的胸膛炸开一团黑血,同时面板弹出提示:击杀一阶邪祟×1,寿元 1年。
剩下两只邪祟嘶叫着扑来,陈缺脚尖点地,黑暗潜行术发动,身影在雾中虚晃,锁链再次甩出,这次缠住的是右边邪祟的脚踝——他猛一拽,那邪祟撞在中间邪祟身上,两团黑血几乎同时炸开。
寿元剩余54年。陈缺抹了把脸上的黑血,锁链上的血珠被邪雾一舔,滋滋冒起青烟。
他继续往黑渊深处走,每走十步就能遭遇邪祟,有二阶的赤眼鬼,三阶的骨甲妖,甚至还有只四阶的腐皮尸——那东西扑过来时带起腥风,陈缺的感知面板疯狂闪烁,他咬着牙将力量临时加到400点,锁魂链缠上腐皮尸的脊椎,碎星拳直接轰碎其心脏。
面板提示寿元 20年时,他差点笑出声——这趟买卖,不亏。
黑渊中心的石碑出现得毫无预兆。
陈缺绕过最后一团邪雾,那碑就立在那里,高约十丈,通体漆黑,表面的纹路与封印碑上的黑纹如出一辙。
最上端刻着一行血字,在邪雾中泛着妖异的红光:唯有心无挂碍者,方可封印玄魇。
陈缺的脚步顿住。
他伸手摸向石碑,指尖刚碰到石面,便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石碑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他后退两步,靠在一块碎石上,闭上眼。
苏清月的脸先浮出来。
她总板着张脸,可上次他受了伤,她躲在药房里抹眼泪的样子,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然后是聂枫,她的剑穗是父亲留下的,他替她修过三次,每次她都站在旁边盯着,眼尾的红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还有柳如烟,这小妮子总爱逗他,说陈典狱的锁魂链,锁得住邪祟,锁不住姑娘家的心思,可当他说要闯黑渊时,她塞给他的香囊里,装的全是驱邪的艾草。
原来如此。陈缺轻声说。
他睁开眼,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邪雾,照在石碑上。
他摸出腰间的玄魇晶核,晶核此刻不再发烫,反而透着丝丝凉意。
他将晶核按在石碑上,黑纹突然如活物般窜出,缠住他的手腕。
面板疯狂跳动,属性值开始暴跌,寿元像漏了底的水桶般往下掉。
但陈缺没动,他望着远处山梁,那里有九幽狱的方向,有三盏他熟悉的灯火。
他笑了,笑声混着邪雾里的嘶吼,在空荡的黑渊里荡开。
当晨雾漫上黑渊时,陈缺站在石碑前,身上的黑纹已退得干干净净。
他摸了摸腰间的锁魂链,链头的青铜锁闪着温润的光。
远处传来山雀的叫声,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里,有一缕极淡的金光正缓缓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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