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一样的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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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阉党一系如丧考妣,往日嚣张跋扈的爪牙们此刻惶惶不可终日,朝会上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被牵连清算。而东林党人则扬眉吐气,私下里推杯换盏,弹冠相庆——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那个在信王府时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年轻王爷,如今已黄袍加身,坐上了龙椅。魏忠贤倒台,阉党树倒猢狲散,接下来,就该是他们东林君子们重返朝堂,一扫阴霾,实现“众正盈朝”的盛世了!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一些心思深沉的东林骨干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早前宫里有风声传出,说新登基的皇帝在私下召见大臣时,言语间透露出对某些东林旧事的疑虑,甚至曾冷笑着批驳过几句“清流空谈”。这让他们心头一紧——难道这位年轻的天子,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般好摆布?

可如今魏忠贤的倒台,又让他们稍稍宽心。看来,皇帝终究还是信了他们当初在信王府里灌输的那套说辞,阉党祸国,必须铲除!只要皇帝仍倚重东林,他们的抱负便不难实现。

但……皇帝的举动,未免太快了!

按照他们的谋划,本该是先让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暗子们慢慢煽风点火,待朝野舆论沸腾,再顺势推波助澜,迫使皇帝对魏忠贤动手。可谁曾想,皇帝竟不声不响地直接下了狠手,甚至没给他们半点插手的机会!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与昔日那个在信王府里温吞谦和、似乎对朝政一知半解的年轻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不对劲……”东林老臣捋着胡须,眉头紧锁,“陛下此举,是早有谋划,还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众人面面相觑,心底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位新君,恐怕……没那么好糊弄了。

帝王心术,岂是常人可测?

原历史上,崇祯处置魏忠贤时,万般小心翼翼,试探安抚、迂回周旋,最后放出宫后,再派人去拿了……这一系列操作,落在朝臣眼中,不过是少年天子畏首畏尾、优柔寡断的明证。堂堂九五之尊,对付一个家奴竟需如此大费周章?东林诸公表面恭顺,心底却早已嗤笑——这般手段,如何驾驭朝堂?如何制衡群臣?

正因如此,崇祯初年的朝局才会被东林党一步步把持。他们欺新君年少,欺他无有依仗,欺他不懂权术,于是肆无忌惮地结党营私,架空皇权,甚至敢在奏疏里夹枪带棒,以“圣明烛照”之名行蒙蔽之实。

可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皇帝登基未久,便以雷霆之势拿下魏忠贤,未给任何人斡旋的余地,未给阉党喘息的机会,甚至未给东林党推波助澜的时间——圣旨一下,厂卫即刻抄家锁人,快得连风声都来不及传出。

朝堂震动!

东林诸公面面相觑,心底寒意渐生。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位新君的手段,与记忆里那个优柔寡断的信王截然不同。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只有一击必杀的果决。

“陛下……何时有了这般城府?”有人低声喃喃。

更令他们不安的是,皇帝此举绝非鲁莽——恰恰相反,他选在了最恰当的时机,以最利落的方式斩断了阉党的根基,却又未激起朝局动荡。这般老辣,哪里像是初次执政的年轻天子?

东林党人忽然惊觉:他们面对的,或许已非昔日那个易受摆布的信王,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崇祯帝!

轻视天子?蒙蔽圣聪?

——这一次,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紫禁城,乾清宫。

舒服,真是舒服!这一觉睡得真他娘的舒服!

朱由检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龙床上,暖融融的。他伸了个懒腰,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多久没这么踏实地睡过了?他忍不住回想。

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他就再也没真正放松过。

起初,他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看出破绽——信王不再是原来的信王了。他不敢多言,连睡觉都绷着一根弦,生怕梦里说漏了嘴。那些伺候的太监宫女,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试探,都让他如芒在背。

后来,天启朝的朝局越发诡谲。宫女太监们私下传递的只言片语,都让他心头凛然。阉党势大,东林蛰伏,暗流汹涌。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秘密,永远是沉重的。

穿越者的身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而朝堂的暗涌又如同脚下的薄冰。双重压力之下,他的神经越绷越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今天不一样了。

他翻身坐起,嘴角微微扬起。

从今往后,该轮到别人睡不着了。

朱由检笑得浑身发抖。

他死死咬着被角,肩膀剧烈耸动,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三个时辰!整整三个时辰!他像疯了一样闷在锦被里狂笑,笑得眼泪横流,笑得腹肌抽搐,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太荒谬了!太滑稽了!

这群人,这群自诩聪明的古人,居然真把他当成了那个懦弱迂腐的信王?他们以为自己在操控傀儡,却不知傀儡的丝线早已缠上了他们的脖颈!

笑够了,他抹去眼角的泪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癫狂尽数压回心底。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往日那副温吞木讷的神情。

演戏,他是专业的。

从那天起,他依旧是那个单纯的信王——整日埋头苦读,对东林党的忠言深信不疑,对老师文震孟更是言听计从。他甚至刻意只宠信周王妃一人,连另外两位选侍的院门都不踏进一步。

表面平静如水,心底惊涛骇浪。

若不是清清楚楚记得史书上记载着天启七年八月乙卯,熹宗崩,他恐怕早就被这沉重的伪装压垮了。

终于...

陛下——!

在凄厉的哭嚎声中,他惶恐不安地接过那方沉甸甸的玉玺。当九龙冠冕加顶的刹那,所有伪装、所有压抑,都随着礼乐声烟消云散。

朕,是皇帝了。

他抚摸着乾清宫的蟠龙柱,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殿宇间回荡,吓得新进的宫女们瑟瑟发抖。

——再没人能把他拖到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下!

——再没人能用一杯毒酒、一段白绫结果他!

明黄色的帷帐在晨光中摇曳,映得他面目格外狰狞。王承恩带着八名宫女进殿伺候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们的新君张开双臂站在殿中央,笑得肆意张狂,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憋闷一口气笑尽。

王承恩躬身行礼,嗓音沙哑:万岁爷,魏忠贤已经拿下,就关押在东厂。

他有反抗吗?朱由检饶有兴致地问道。他确实好奇——历史上那些关于魏忠贤密谋造反的传言,到底有几分真?

未曾反抗,束手就擒。王承恩犹豫了一瞬,又低声道,只是......查抄魏府时,发现了几名孕妇。老奴怀疑......

够了。朱由检脸色骤变,抬手打断,此事烂在肚子里。

老奴明白。王承恩深深低头。

魏忠贤既已落网,朱由检便不再关心。至于那些腌臜事,他根本懒得过问——虽然处置了这位九千岁,但他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毕竟......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若将来政局崩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位厂公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东厂掌控得如何?朱由检转而问道。

已经梳理干净,随时听候万岁爷差遣。

许显纯此人如何?皇帝抬手挥退正要上前伺候的宫女,自己抓起温热的毛巾擦了把脸。

这......王承恩喉结滚动,额头渗出细汗。

朱由检瞥了他一眼,他办事还得力吧?

得力!非常得力!王承恩连忙应声。许显纯昨夜雷厉风行的手段,至今想起仍让他脊背发寒。

那就好。

朱由检突然挥手屏退左右。待殿门关闭,他猛地转身,死死盯住王承恩的眼睛:

听着——即刻动用厂卫全部力量,给朕监察百官,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甚至晚上都和谁睡觉,朕都要知道!

王承恩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皇帝何时离开都未察觉。

待回过神来,老太监踉跄扶住殿柱,面如死灰:

要出大事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场腥风血雨正在紫禁城上空凝聚,即将席卷整个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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