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相本源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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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篷船消失在迷雾深处,就像它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岸边的芦苇丛中,凌风和瑶光久久没有动弹,手中那块冰凉的玉简,此刻却重若千钧。

坎老的话语,如同一场冰冷的冬雨,将他们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所谓的师徒恩情、宗门传承,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们不是弟子,而是被圈养的祭品。

两人沉默地穿过夜色,回到了龙蛇镇的客栈。房间里,他们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相对而坐。压抑的寂静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那份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巨大茫然与愤怒。

“猎犬……”瑶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打破了沉默,“我们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里,或许就有师尊的‘猎犬’在监视着我们。”

这个想法让凌风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些教导过他们的师长,那些与他们一同长大的“同伴”,谁是真心,谁又是伪装?

“现在想这些没有意义。”凌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那枚古旧的玉简放在桌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复仇。”

复仇。这个词从凌风口中说出,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他将灵力探入玉简,神识瞬间被拉入一个信息构成的空间。

玉简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坎老三十年来零零散散的记录。那里面有几个他们从未听过的代号,如“艮”、“震”,后面标注着“失败品”或“失踪”;有一些地名,大多语焉不详;还有对师尊行为模式的推测,其中“闭关”二字被反复提及。

而另一部分,则是那部名为《无相本源经》的功法残篇。

当凌风和瑶光的神识同时触碰到这部分内容时,一股晦涩而宏大的意念瞬间涌入他们的脑海。这不再是他们过去所学的任何一门功法,而是一种直指大道本源的根本法!

经文开篇便是一句颠覆性的总纲:“万相皆为虚妄,唯本源如一。欲化万相,先守无相。”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过去引以为傲的“千面幻宗”易容术、敛息法,都只是这部根本经文最浅显的皮毛。师尊教给他们的,是如何“创造”一个又一个虚假的身份。而《无相本源经》所讲述的,却是如何“舍弃”身份,回归到一种无形无相的混沌状态,再由此衍生出无限可能。

更让他们心神剧震的是,经文中详细阐述了他们所修功法的本质。凌风的“巽风诀”和瑶光的“离火诀”,根本就不是独立的功法。它们是《无相本源经》中两个相生相克的支脉,一旦修炼到极致,便会产生一种奇特的共鸣。

这种共鸣,正是“收割”的钥匙。

在他们“陨落”的那一刻,师尊便可以通过早已埋藏在他们道基深处的隐秘法印,瞬间引爆这种共鸣,将他们的一切——修为、感悟、气运,都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能量,隔空汲取。

原来,他们搏命厮杀的魔渊,不过是师尊选定的一个华丽祭台。所谓的正魔死对头,也只是为了让“祭品”的味道更加可口。

“混账!”瑶光猛地收回神识,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屈辱与杀意的泪光。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坚硬的木桌瞬间化为齑粉,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所有的力道都被她精妙地控制住。

凌风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他能感觉到,自己道基的深处,确实潜藏着一个他从未察觉过的微小印记,像一条附骨之疽,与他的生命本源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部残经,能解开法印吗?”他问道。

瑶光闭上眼,仔细回味着经文的内容,片刻后睁开眼,凝重地点了点头:“能。但……很危险。”

《无相本源经》提供了一个“破而后立”的方法。想要斩断法印,就必须先散去一部分被法印污染的功体,然后依照本源经的法门,重塑道基。这个过程,不仅会让他们修为暂时大跌,而且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彻底沦为废人。

最关键的是,这部经文是残缺的。它只讲述了如何“破”,却没有说明如何“立”。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寂。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不破,他们永远是师尊掌控下的傀儡,不知何时就会被再次“收割”。破,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海阔天空,赌输了万劫不复。

“我赌了。”凌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与其活在被人操控的阴影下,他宁愿选择一条由自己掌控的险路。

瑶光看向他,从他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决绝。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和释然:“早就该这样了。我们的命,凭什么由别人来定?”

他们的手,第一次不是在兵刃相向的情况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正道首席与魔道圣女,不再是“巽”与“离”,他们只是两个挣扎求生的复仇者。

“南越大泽是个好地方,鱼龙混杂,灵气混乱,最适合隐藏。”凌风缓缓说道,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我们就在这里,一边修炼这部残经,一边……拿人练手。”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张被他们随手扔在角落的悬赏告示。

黑水寨三当家,“泥蛟”王猛。

这将是他们新生之后,第一个真正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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