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之光比先前更加明亮，也更加温暖。
这片由他们亲手开拓出的“净土”，成了绝对虚无中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在这里，时间的流逝似乎失去了意义。他们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任由那柔和的光芒修复着意识深处的疲惫。
这一次的沉默，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了初见时的戒备，没有了掉马甲后的尴尬，更没有了作为对手时的剑拔弩张。剩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宁的默契。
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
是凌风先打破了这片宁静。他的意念在光晕中轻轻响起，没有谈及战斗，也没有分析敌人，只是说了一句听上去有些没头没脑的话。
“那株小草，很美。”
瑶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睁眼，意念却带着一丝惯有的清冷，或者说，是c?g?ng维持的清冷：“那只是幻术，一个引诱它暴露核心的谎言。”
“但它骗过了那个世界，也骗过了我。”凌风的声音很认真，“在那片连存在都会被磨灭的虚无里，那一抹绿色，是唯一的真实。”
瑶光沉默了。
“千面幻宗”的道，在于以虚乱实，以假为真。她一直将幻术当做是武器，是面具，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幻”，有朝一日，会被人称之为“真实”和“美丽”。
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是在那片灰白世界里，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记住我”。
那是她一生中最不像自己的一句话。
那是一种将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安危，完全托付于他人的行为。这对于一个在尔虞我诈中长大的千面幻宗传人而言，是不可想象的，是最大的禁忌。
可她就那么说了。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你的‘守护’，也不太一样了。”瑶光缓缓开口，转移了话题，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证，“它不再是单纯的坚固，我能感觉到……它有了温度。”
凌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能看到那由意志凝聚的金色火焰。
在梦境中，他以“瑶光”为坐标，守住了自己。但当那吞噬一切的虚无袭来时，他才明白，仅仅守住自己是不够的。他想要守护的，是她，是她创造的那一点希望，是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
从那一刻起，他的道心，昆仑教给他的“守护天下”的宏大概念，终于具象化成了一个清晰、滚烫的内核。
守护，不是一种责任，而是一种本能。
“或许我们都一样。”凌风的意念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我的剑不再冰冷，你的幻也并非虚假。这颗心……似乎不只是在考验我们，也在教会我们一些东西。”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光晕之外。
那颗巨大的心脏依旧在沉重地搏动。净化完成的区域虽然扩大了一倍，但相较于整个心脏而言，仍旧渺小得如同夜空中的一两颗星辰。
在他们刚刚净化掉的区域旁边，一条新的黑色血管显得尤为狰狞。它不像之前那两条一样，散发着纯粹的憎恨或死寂，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混乱的、仿佛由无数尖叫和呓语纠缠在一起的疯狂。
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人的神智感到一阵刺痛。
“下一个，会更难。”瑶光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和锐利，像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在评估战场。
“我们得先完全恢复。”凌风表示赞同，“而且，要将这次得到的感悟，彻底化为自己的东西。”
他们不再交流。
光芒之中，两人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缓缓调整了姿势，最终，背对背地靠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很奇妙。
他们将自己最没有防备的后背交给了对方，却又同时面向了不同的方向，警惕着来自整个世界的黑暗。
凌风能感觉到她背部的温度和那平稳的呼吸。
瑶光也能感受到他脊背的坚实和那沉稳如山的心跳。
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凌风和瑶光，也不再是正道首席和魔宗圣女。他们是两座相互依靠的灯塔，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海中，为彼此照亮着脚下的方寸之地。
光晕之外，是寂灭之心疯狂的咆哮。
光晕之内，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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