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的心，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见过凌风的无数种模样。冷峻的，决绝的，愤怒的，甚至是在幻境中被逼到极限、流露出脆弱的模样。
但她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只有纯粹的、近乎笨拙的认真的凌风。
他说：“如果我说是呢？”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刚刚建立起防御的心湖上，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
现实的寒意顺着他们相握的手，一点点传了过来。
回昆仑喝茶？
这是何等荒谬，又何等……诱人。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血煞殿的圣女，大摇大摆地走进正道第一仙门的山门，而昆仑的首席大弟子，就站在旁边，为她引路。那场景，恐怕会让整个修真界的下巴都掉在地上。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笑，想用一个更加轻佻的玩笑把这个话题岔开。但看着凌风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动作。
她轻轻地，从他的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
凌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的手并没有收回，依旧停在半空中，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瑶光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了一个属于“敌人”的安全距离。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凌首席，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凌风追问，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执着，“因为你是血煞殿圣女，我是昆仑首席？”
“这还不够吗？”瑶光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你我之间，隔着正魔两道数千年的血海深仇。今天我们能在这里并肩，是因为这里没有正魔，只有求生者。可一旦踏出这扇门……”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门外，是现实。
门外，他们依旧是死对头。
凌风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一切。他只是……不想承认。在经历了那场神魂层面的共鸣后，他无法再简单地将她划归为“敌人”的范畴。
“我明白了。”许久，他缓缓收回了手，放在身侧，不自觉地蜷了蜷，仿佛在回味那短暂的温度。
石室内的气氛，再一次变得沉重而尴尬。
瑶光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中竟有些不忍。她撇了撇嘴，像是为了打破这令人不适的安静，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物件，抛给了他。
凌风下意识地接住。那是一枚小小的、用不知名金属打造的叶子，上面刻着繁复而精巧的纹路，触手冰凉。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问。
“千面幻宗的传讯叶，单向的，我能找你，你找不到我。”瑶光抱起双臂，下巴微扬，恢复了那副高傲的圣女姿态，“别误会，只是觉得你这个对手还不算太无趣。以后若是有什么天大的麻烦，或者想找人打一架，可以捏碎它试试，也许本圣女心情好，会来陪你玩玩。”
她的语气充满了施舍与不屑，但凌风却笑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可能”的答案之下，是“现在不行”的潜台词。
“好。”他将那枚金属叶子小心翼翼地收好，郑重地应了一声。
瑶光见他那副珍重的模样，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随即转身，率先向石门外走去，声音冷硬地传来：“走了，再不出去，外面的黄花菜都凉了。”
凌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故作潇洒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那道分割着试炼与现实的石门。
就在他们踏出石门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外界的、混杂着灵气与血腥气的风。
他们回来了。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身上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风的温和与认真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昆仑首席的清冷与孤高，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
瑶光的狡黠与柔和也消失无踪，浑身散发出属于魔道圣女的、明艳而危险的狠辣气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们几乎没有对视，便极有默契地拉开了更远的距离，一左一右，仿佛是天生的宿敌。
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人声。
是那些在外等待的，正道与魔道的修士们。
一场新的“表演”，即将开始。
只是这一次，台上的演员，已经有了共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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